广州,大佛寺,寺里东南角有一座带着小院子的禅房,外表看去,和寺中其他的普通禅房没什么两样,只是院中的树木都被砍了个干净,找不到一丝遮蔽之处,院里院外立满了披甲持刃的甲兵,将那座禅房的每一个角落,都牢牢看守住。
尚之信如今便立在禅房门口,一只手紧紧揪着衣角,一只手不停的搓着念珠,几乎都要将手指上的表皮搓掉,一脸阴沉的听着禅房之中忽急忽缓的咳嗽声,看着地板的目光时而羞愤,时而惶恐。
“信儿,别在外头站着了,进来吧……”禅房中传来一声呼唤,虚弱而苍老,尚之信却浑身一紧,心里七上八下的乱跳着,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深吸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走到禅房门口脚步又顿了顿,犹豫一瞬,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禅房之中住着的,自然是大清平南王尚可喜,已是一份老态龙钟、病体沉重的模样,在几个小沙弥的扶助下斜坐在一张禅床上,身子如同烂泥一般,喘气呼吸都似乎要耗费全身的力气,双目也灰白浑浊着,只剩下一丁点的光芒还在闪烁,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的熄灭。
尚之信喉咙里却咕咚一声,端端正正的站好,朝着尚可喜行了一礼:“父王,儿子来看您了……”
“直说吧,如今的情况,何等的危殆?”尚可喜打断了尚之信的话,语气依旧是虚弱的,但却让尚之信浑身一抖,动也不敢动:“你这家伙,平日里来这大佛寺,从来不会入这禅房来看本王,只在外头看两眼本王死了没有,今日却主动求见…….怎么?谁家打到广州城下了?”
尚之信面上又怒又愧,也不敢隐瞒,咬着牙回道:“父王,红营贼寇侵袭惠州府等地,郑家趁火打劫,背盟起兵犯我疆境……”
尚之信阐述着当前的局面,越说声音越低,尚可喜听得眉间微微皱起,烂泥一般的身板都微微直了起来,瘫在床沿的手,也微微握起了拳。
如今的局势对尚藩简直是恶劣至极,郑军大举发动进攻,刘进忠亲统一部出碣石镇横扫尚军防线后方,与潮州府正面进攻的郑军前后夹击,尚军沿着惠州府和潮州府府境布置的防线瞬间崩溃,郑军收取程源、长乐、兴宁等县,兵临惠州城。
与此同时,刘国轩亲领水师自碣石镇出发,直入广州湾袭击虎门,尚军措手不及、人心惶惶,东莞总兵投降,新安、龙门等县虽未纳降,但却私下里主动给银纳饷,只要郑军不攻打自己,要什么给什么。
刘国轩领军东进,惠州府的尚军仅剩惠州一城据守,而王国栋根本没有死守之心,私下与郑军商议,让出惠州城,领军朝着广州逃去,只是他这一路走的却并不安生,郑军兵马不多,并不想将尚军变成困兽之势,把自己微薄的兵力拼光,确实遵守约定没有追击,可红营的游击队却始终如影随形。
王国栋只能抛下大量伤员、装备和辎重一路狂奔,走从化绕路逃回广州城,而红营跟着他一路冲进广州府,一个个小分队自然也搅得整个广州府烽烟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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