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有生之年是第一次掌握这么大的权力,老实说,他自己原先算过一笔账,赈济署的存粮已经不多了,随着流民越聚越多,根本撑不了十天半月必然绝粮,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他不是没想过把全城的粮食集中在一起统一分配,这样能最大限度保证所有人多活一段时间,但他愿意,别人不愿意啊?

谁愿意把自家的粮食分给别人吃,自己不知道哪天饿死了?

所以对于安南伯这个人是好是坏他很难评,人家可以骂,他不能骂,不止不骂,还缩起脑袋假装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继续耷拉着眼皮主持赈济。

终于在三天后,容棠带兵出发了,看人数不少,看武器,一言难尽,锄头镰刀棍棒板砖……

他在外面拼,萧破云趁着这个时机进出各府,别人骂容棠他也骂,骂着骂着产生共鸣,谈人生,谈理想,谈时局,一步步瓦解他们,为最后招降做铺垫。

郑家,郑九正和崔先生喝茶,不知道什么原因,外面强拉壮丁的风并没有吹到他这里,他的家丁护卫一个不少,容棠也没来抢他的粮食。

(容棠:他不惹我就行)

崔先生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喃喃自语,“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是崔家的人,他早就得到消息,北朝大军就快来了,只要他待在郑九身边不出去,总归能等到来接他的人。

乱世明哲保身,似乎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信念,但有人要搅弄风云,他也没立场干预,见过的事多了,经历的也多了,看问题就更淡泊。

原本以为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想趁乱搏个前程,可这些天他的骚操作连他这个看透世情的老人都看不懂了。

你说他要干大事吧,他不要名声,被骂得祖坟冒黑烟。

你说他要利吧,抢来的粮食都放在赈济署给百姓续命,最大限度减少饿死人口。

最绝的是他把反对他的朝官家儿子孙子都抓走统一看管,让那些官员投鼠忌器,敢怒不敢言。

强权压迫下,皇都竟然安静下来。

郑长早就不问政事了,在家教郑宝儿读书,自半年前儿子差点被林芷毓害死,他做了一场前世今生的恶梦之后,他感觉冥冥中自己似乎死了,活下来的这个躯壳短时间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子嗣保住了,爱情崩了,生命似乎也缺少了一半的意义。

崔先生问他,“你不打算管一管吗?”

郑九顿了端茶盏的手,“老师让我管什么呢?我手上没有兵权,大理寺也几乎瘫痪,所有人只想着保住性命,百官也各有心思,这个朝廷的统治已经崩了,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一切重新来过。”

崔先生叹息,“我只是觉得你还年轻,应该还有一股朝气的。安南伯虽不是好的,那股子不管不顾敢闯敢干的劲,还是让人欣赏。我听说那个凤乡君……她每天游走在各府官眷中间,负责给老弱妇孺送粮送药,她还联络了莫怀恩和孙太医出城给流民治病防瘟……你不爱听,我不说了。”

郑九心情烦躁,他不是不想听凤轻轻的事,是老师把容棠和凤轻轻一起说。先说自己没有活力,又说容棠活力四射,再说凤轻轻追随容棠的脚步。

这不是明说自己老了,和小年轻脱节了,不是一辈人了。心里堵得半死,没好气道:“他干的那些事,郑家人不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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