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还有他失踪的哥哥……

但是绝不会包括那个名字……

那个可怕的怪物!

容易看了一眼水晶仙匣,想了想,将匣子合上,加上了一层禁制。

片刻,他化作一只比寻常乌鸦大许多的报丧鸟,展开黑色的翅膀,扑棱棱飞了出去……

容易落到了距离天柱山百里之外的陷天城中。

今日城中有丧事,他来沾一沾死气,遮去身上的神息。

哥哥曾经告诉过他,天门关闭,但魔在人间。

他的一身神骨,是魔族最好的饲料。

纵然古神血脉强悍,也抵不住群魔觊觎,人心叵测。

要想活的安稳,他就必须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凡间散仙。

容易停在刘员外家那株巨大的槐树上,看着所有人哭的悲悲戚戚,目光冷漠。

千百年间,他见过无数生离死别,从最初哭的眼睛泛红,到后来心如木石。

可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哥哥。

那年,容易还是个小小的孩童,清音将他抱在怀里,笼着一团青色的薄雾,混着香火青烟缭绕在灵堂上空。

容易的记忆有些恍惚……

他恍然间觉得回到了哥哥怀中,哥哥抱着他,他看着哥哥。

“哥哥,他们为什么哭?”

“他们失去了亲人?”

“失去了就找回来啊。”

“傻孩子,他们的亲人死了,找不回来了。”

“死了,就找不回来了嘛?”

男孩的目光清澈无邪。

青年低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人死之后,灵魂会脱离身体,七魄散为浊气,重归天地,三魂进入酆都,重入轮回。轮回之后,就是另一个人了,会有新的亲人,与他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哥哥的话不多,只有在给他讲解之时,才会多说些话。

男孩似懂非懂:“那,哥哥,我呢?我以后,也会进入轮回吗?”

他以后,也会成为别人,再也见不到哥哥吗?

少年的眼光里蕴着水光。

清音笑笑,摸摸少年的头发:“傻瓜,你是神族,神族,不入轮回。”

古神的寿命太长了,长到接近与天齐寿。

所以古神一旦死去,便是彻底消散,再无轮回。

魂魄碎片会化作山间溪流、田野草植……

神力则散作灵气,回馈天地……

神死了,就是死了……

而他也快死了……

清音别开目光,不愿再看怀中的幼儿。

小容易并不知道,拍着手欢快地说:“那我就可以永远和哥哥在一起了,我最喜欢哥哥了。”

他一面说,揽着清音的脖颈,贴贴他的脸颊。

青年低头,笑着点点头:“嗯,小易可以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直到……他消散在天地间。

容易的回忆被锣声打断。

他低头。

院子里,丧仪还在继续。

容易振翅飞走了。

他需要的死气够了,多留无益。

然而飞到城中,他却嗅到了些许诡异的气味。

死气……

城中到处都是死气……

容易振翼悬停在半空,眉眼清冷。

这股死气不对劲……

不该是正常有人死亡产生的……

陷天城地处当年天柱断裂的缝隙之上,本就灵脉脆弱。

倘若真是地下死气侵袭,这一城百姓都别活了。

容易停了片刻,终于折返回去,沿着死气的方向寻觅了去……

哥哥说过,神爱世人。

古神的宿命,就是守护苍生。

容易在县城的上空寻觅着。

循着愈来愈浓重的死气,终于找到了来源。

一口枯井。

容易落下来,收起幻相,重新变成人身,冷眼看着那口枯井。

枯井中,死气黑烟般弥散,仿佛是烟囱一般。

伴着弥漫的死气,井壁上攀上一只枯骨……

接着,髑髅、腐尸……

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就像被洪水冲出的垃圾般涌了出来。

都是些低级的鬼怪,没开神智,看到容易站在那里,便循着对血肉渴望的本能,扑了上去。

容易面无表情,抬手虚空画符,只一笔,简洁流畅,便是一张符网铺天而下,将那些鬼魅重新压回井中。

古神的法力无限,小小鬼魅哪里扛得住,金光沾着便是灰飞烟灭。

然而低等鬼魅也不知苦痛消亡,仍是管涌般冒了上来。

容易手中红光大作,凝气为剑,猛刺下去!

神火见,鬼魅消。

枯井变得干干净净,只是一口枯井而已。

他重新画了一道符,压到井下,将此处裂隙封住。

青年的眉眼更冷。

有一处地裂,就表示,已经更多的地裂出现了。

到时候又何止生灵涂炭。

容易化作一道白烟,消失在空中。

天门已闭,古神匿迹,群仙不问人间事,这地裂和死气,就让他来修补吧。

雪绒仙君再次出现在黄泉结界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年后了。

古神的寿命漫长而没有尽头,三十年对于他,不过弹指一挥间。

雪绒仙君穿越禁制回到洞府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水玉仙匣。

那残魂应该能养的好一些了吧?

仙匣里,那团莹白的光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蜷成一团的人形。

那人的身子几乎要缩成一团,脸遮在堆叠的衣袖和散乱的青丝间,认不很分明。

他的身后,一条黑色猫尾,似乎昭示了他的身份。

可是雪绒仙君已经呆住了。

黑色猫尾,玉色长袍……

难道说,这团魂,是……哥哥吗?

容易有些不敢确定,却又忍不住抱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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