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肯定他是干了坏事才犯的疑心病?”

“大差不差吧!几千年了,我见过的疑心病无非三种;一种是位高权重,那些当皇帝的就没几个不犯疑心病;第二种是真正得了精神病的;第三种嘛,就是干了坏事怕人知道的。何辉那个区长爸爸一不是皇帝,二也不是神经病,你说他是哪一种?”

“谁知道,没准真是神经病呢?”大林故意抬杠。

“真是神经病那也是自己吓自己吓出来的神经病;不干坏事能自己吓自己么?”游野信誓旦旦。

“不对啊,你说了这么多,还没说他刚才开自己家后门是什么情况呢?他当时请谁进门呢?”

“这我怎么知道,他请谁进门,得看他做梦梦见了谁。”

大林愕然:“做梦?”

游野颔首:“对啊,刚才那情形,摆明了是梦游嘛!”

“只是梦游?不是受‘暗鬼’那东西的影响吗?”

“‘暗鬼’没那么大本事;到底是阴物作祟还是单纯梦游,我还是分得清的,以前晚上出门总能见到一两个。”

“靠,夜路走多了,果然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能碰见。”

小电驴带着大林往家跑,马达低沉的“呜呜”声在夜里听得分外清晰,遮住了大林的吐槽声。

这个晚上收获满满,但也可以说无所作为。“暗鬼”由人心最深沉、最不可捉摸的那一部分中生出,夜游神也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

出乎大林预料的,是第二天他就再次见到了何辉那个区长爸爸。地点是大会议礼堂,一个由领导组织的工作纪律学习会上。

会议开始前,许多人聚集在会场外,或是聊天,或是抽烟,或是边抽烟边聊天。大林扛着摄像设备从人群中穿过,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用一种刻薄尖酸的语气在说话:“我一直都觉得新湖区那个办公楼的结构很不合理;院墙高高的,出入口只有一个,而且还又长又窄。人在那里呆久了,就像呆在密封罐头里边,人心都憋坏憋臭了。出入口那么小,进进出出互相抢道,互相堵,然后工作当中也互相给人添堵,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

大林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正是何辉的区长爸爸;脸色似乎没有昨天见到时那么阴沉,却又多了些怨愤和不甘。他没有停留,匆匆一瞥后就快步走过,进了会场;同时心里在想,这人借题发挥、指桑骂槐,说的是谁呢?

对于电视台记者来说,类似的会议新闻是最简单也是最严肃的工作任务。说简单是因为这类新闻不论撰稿还是拍摄剪辑都有固定的模板,只要往上套就行;说严肃是因为新闻内容上不容许出现丝毫错误。

当然了,对于大林这种十年老油条来说,这种新闻简直就是摸鱼偷懒的绝佳机会。一场两个小时的学习会,他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拍完了所须的全部镜头,然后就躲到会场后方的小隔间里休息了。

这次开会的小礼堂是永阳年头最久的会议建筑之一,据说五十年代永阳的第一次大会就是在这里开的;几十年后里里外外都做了翻新,内部陈设、音响设备都是新的,唯独建筑结构改变不了,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建筑结构古老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这里没有专门的茶水间,后来翻新时只能用类似活动板房的预制板在后方角落里隔出来一个半开放的小空间,供服务人员做准备工作和休息之用。

大林就躲在这个小隔间里偷懒。半开放的空间不仅隔开了来自主席台的视线,还能让大林及时注意到会场大部分区域;相当于摸鱼的时候既不让领导看见,又能随时注意有人靠近。

上过班、摸过鱼的老油条应该都知道这种地方的好处。甚至来小礼堂拍新闻的次数多了,这里的服务人员都跟大林混了个脸熟;看到他进来,还贴心地给倒了一杯茶——跟主席台上领导喝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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