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国公夫人,醒醒。”
“醒一醒,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醒醒,夜深了,该回去安寝了。”
叫不醒,韦冲轻轻踢了一下她“扭伤”的那只脚。
“叫姐姐,叫姐姐才醒。”独孤玉璜蹙了蹙眉,眼皮没睁开,里面的眼珠子滚动着。
夜深无人,高尚已退,卑劣当国,他可以毫无滞碍地说出“姐姐”二字了,但却没说,沉默着,是执掌身体权柄的卑劣让他故意沉默的。
人生八苦,最苦求不得,国公夫人的人生易如反掌,有求而不得的事物吗?
既然她有被叫“姐姐”的需求,韦冲便不能轻易满足她。
世上什么最美味,饥饿后的饮食最美味。
身无长物的韦冲,探出去的吸盘,不能放过任何可资攀援的东西。
长久的沉默后,独孤玉璜睁开了眼睛,看着承尘上画着的飞天,叹道:“这是我弟弟的床呀。”
韦冲听得仔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慵懒的语调,只最后那个“呀”字,失去了睡疲了的雍容,与前面的话似有隔阂。
这院子,是她弟弟的院子,这张床,是她弟弟的床,她弟弟夭折了,物是人非,不能不触景伤情。
或许是不愿意在外人面前露怯,她故意装出一副平平常常的样子。
占了人家的床,总要付出点什么吧,韦冲道:
“姐姐你醒了?”
独孤玉璜没有露出什么欢喜之色,抬臂指了指上面。
“你看那个飞天,背上有一对小小的翅膀,是我跟弟弟一起画的,左边我画的,是鹅的翅膀,右边我弟弟画的,是大雁的翅膀。”
话是对韦冲说的,却有些像自言自语。
韦冲犹豫了一下,脱了鞋,站在床上仰头细看,两翅膀都很小,鹅的翅膀是勾勒出来的,工笔细描,很是精致,没涂颜料,大雁的翅膀质拙一些,轮廓有些变形,羽毛上涂的灰色颜料,有大雁羽毛晕染渐变的效果。
“大雁羽毛是国公夫人涂的么?”韦冲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独孤玉璜看他低头,朝向她的脸恍惚竟有一两分弟弟的样子,母亲之前说他有点像阿父,她不觉得,弟弟其实是有点像阿父的,现在看来,他还是不像阿父。
定睛细看,也不像弟弟了,或许是身材相仿佛,又穿着弟弟的衣服,低头看她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弟弟当时勾出大雁翅膀时,低头喊她看画得好不好。
没等韦冲回答,她说道:“是啊,阿父不让弟弟学丹青,他求着我教他,自个偷偷画,手法难免粗糙些,他怕涂不好,喊我帮他涂的。他说,有翅膀才能飞啊。”
“为什么不让学?”韦冲刚问出口就明白了,独孤家男丁凋零,可以学文学武,维持家业,学丹青只会浪费时间,算是玩物丧志。
“怎么又改成了国公夫人,再叫句姐姐听听呢?”独孤玉璜忽然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呃……”
“刚才叫姐姐,是可怜我?嗯?”
她的笑容一下子冷了,情绪变化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韦冲高高在上,俯视着她富丽堂皇的脸,似被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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