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阳光依旧普照着大地,可阿蒂娅的心中却被一片阴霾所笼罩。
当她满怀期待地和晁钊前往东边游览,本想着领略一番别样的景致,舒缓平日里的疲惫,却未曾料到,迎接她的竟是一场噩梦,一场灭绝人性的惨剧。
踏入那片土地,血腥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无辜百姓,小孩们蜷缩着小小的身躯,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痛苦的神情,他们的生命之花尚未绽放,便已早早凋零;妇女们凌乱的发丝散落一旁,有的紧握着衣角,似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挣扎、求救;老人们布满皱纹的双手无力地伸展着,仿佛想要抓住那已然消逝的安全。阿蒂娅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内心被深深的悲愤填满。
更揪心的是,还有一些伤者在地上奄奄一息,微弱地呻吟着。阿蒂娅心急如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她不顾自己衣衫被鲜血沾染,竭尽全力地施救。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出草药,小心翼翼地为伤者敷上,口中还不停地轻声安慰着。可伤者实在太多,一个又一个生命在她眼前逝去,任凭她如何努力,终究是救不完这如潮水般涌来的苦难。
两天两夜过去了,这片曾经充满生机的土地变得死寂沉沉,当最后一名重伤者离开人世,只剩下不休不眠的阿蒂娅孤独地伫立其间,身心俱疲。她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回到了阿里玛图。一路上,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惨烈的画面,她满心期待着,回到家乡后,这件事能有一个妥善的处理,能还那些逝去的生命一个公道。
然而,现实却如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事情发生后,却一直没有丝毫动静。原来,当地的有关部门在得知是左大将的人犯下这般滔天罪行后,畏惧其权势,便选择拖延着,不愿意处理。阿蒂娅心急如焚,她不愿看到凶手逍遥法外,于是亲自上门逼问。被问急了的地方官员,竟推诿道:“这事我们实在处理不了,您得去找朝廷的大且渠,他才有权力管这事。” 阿蒂娅马不停蹄地找到了大且渠,可大且渠却眉头紧皱,面露难色:“这事儿比较复杂,我权力有限,还是得找统筹政务的大禄吧……” 就这样,阿蒂娅像个无助的陀螺,被他们推来推去。
无奈之下,阿蒂娅想到了猎骄靡,他身为昆莫,一定能主持公道。她坚信,只要找到猎骄靡,这一切就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其实,猎骄靡早就知道了这场屠杀事件。他心中何尝不明白,左大将的人这次做得太过出格,简直丧心病狂。可左大将多年来鞍前马后地跟随自己,历经无数风雨,没功劳也有苦劳啊。在情与理之间,猎骄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最终,他选择了和稀泥。
当阿蒂娅站在猎骄靡面前,悲愤地诉说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以及四处碰壁的遭遇时,猎骄靡只是敷衍地说道:“有司会处理的,你别太着急。” 阿蒂娅瞪大了双眼,情绪激动地反驳:“我找过大且渠,找过相大禄,还找了长老议会,他们都在扯皮!根本没人真心为百姓做主!” 猎骄靡听着阿蒂娅的指责,只觉得自己的牙一阵阵地疼,心中暗暗埋怨:“这都些什么人呀,平日里口口声声说要为本昆莫分忧,关键时刻却一个都靠不住。” 可面子上,他仍要强撑着,又开口道:“那个…… 匈奴人也有错在先,这场冲突本就复杂。”
阿蒂娅一听,气得浑身发抖,她提高了音量:“但是怎能以暴制暴,还伤及这么多无辜百姓!他们手无寸铁,何罪之有?” 猎骄靡面露尴尬,仍试图辩解:“有时场面混乱,难免会有失误……” 阿蒂娅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那根本不是混乱失控,分明是事后有意为之的报复!我亲眼所见,他们怎样残忍地对待那些百姓,您怎能如此偏袒!” 猎骄靡被怼得哑口无言,沉默片刻后,他无奈地说道:“我等下让他们抓了肇事者给你出气,行了吧。”
阿蒂娅却根本不买账,她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地直视猎骄靡:“我不是要出气,我只是为死难者讨一个公道!若今日之事就这样草草了事,那以后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昆莫,您一直以公平正义自诩,可如今这般作为,难道不是背离了有罪必罚、依法治国的初心吗?” 阿蒂娅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空荡的大厅里久久回荡,如同一记记重锤,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良心。
猎骄靡平日里最看重自己公正的名声,此刻被阿蒂娅这般当众数落,顿觉颜面扫地,心中怒火中烧。如果他手中握着马鞭,一时冲动之下,现在就想扬起鞭子,好好教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子做人,让她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晁钊、窦扬、军须靡匆匆赶来。军须靡人未到,声先到:“阿那阿那别生气,阿迪她糊涂了。” ——阿那是他对爷爷的独特称呼。猎骄靡一听,心中更是窝火:“我能不生气吗?哼,你个小家伙拐弯抹角地骂我糊涂吧,我还能听不出来?阿迪她有糊涂吗?”
而张骞在赶来的路上,已然向旁人了解了大致情况。此刻,他认出阿蒂娅就是阿迪,见猎骄靡动怒,赶忙上前为阿蒂娅求情:“昆莫息怒,阿蒂娅姑娘也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她为百姓发声,勇气可嘉,还望您看在她一片好心的份上,饶她这一回。” 猎骄靡见状,顿时尴尬不已,心中暗忖:这家伙居然能让汉使求情,这要是传出去,我这颜面何存?于是,他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小事小事,使者大人放宽心,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家务事。”
最终,在众人的关注下,猎骄靡不得不做出比较公正的裁决:带头作恶的人斩首示众,两个手段特别凶残的行凶者处以绞刑,参与者依据指认罪责,各自领受不同程度的杖责,并缴纳罚金赔偿罹难者遗属。而左大将因御下不严,被罚俸半年。
虽说罚俸对于左大将而言,经济损失不算太大,可这毕竟关乎声誉,日后在朝堂之上,难免会有人借此说事,影响其未来的发展。
但更重要的是,这一罚,向众人表明了一种态度:在乌孙,有过必罚,公正绝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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