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叛军兵败,主力逃回玺山,平江七城只剩下南齐、五碑城还在死守,纽山被围,不过困兽,军师之功,足以睥睨十三州了。”

“不愧是明家人,还是那么会夸人啊。”左生桑略带嘲讽。

明书瀚并不生气,笑着关心道:“令侄的伤如何了?除了死了的几个,可就数他伤的最重了。”

左生桑马上转变脸色,瞪着眼睛,厉声道:“多谢关心。”

黑衣并不理会他们的争斗,淡然问道:“这一仗打的怎么样啊?”

堇云空答道:“胜了,但是不算大胜,奴兵死伤三万余人,亲兵死伤四千有余,不过多是死在了渡江之战。夺取夏城时,元鸿业、栎青夫两位公子重伤,兹秀奇公子中箭,已经送回去养伤了,其他公子也都有些轻伤,章与梅公子坚持留在营中,很有骨气。”

“现在能调动的兵马有多少?”

“还要打吗?”堇云空暗皱眉头。

元监志豪迈的喊道:“我看干脆就一鼓作气,杀上玺山,屠了那帮小兔崽子。哈哈哈。”

堇云空一点点盘算:“除去各城调派的驻兵,各个渡口的守军,围攻纽山和二城的兵力,现在能调动的还有六万多人。”

黑衣一瞪眼,道:“几座空城守什么,让他们两家自己想办法。渡口也不需要派人,全都调回来。”

“还能有八万多人,但是大多都是疲弊之卒,过江、夺城,消耗巨大,是不是整顿几天,再上山?”

“对啊,而且现在军械还没运到,弓弩刀盾牌都需要更换新的。”

“最可气就是那帮奴兵,竟然敢反叛。若是没有那些叛逆,也不至于这么难打。”

几名家老都不赞同立刻出兵。

“你们还要给叛军几次喘息之机啊?”黑衣左右看看,“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围而不打,等到大雪封山,饿死他们,必然主动投降,不伤一兵一卒,你们看如何啊?”

黑衣静静地等着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

“章与梅为援军开战首功,传功十三州。”

听闻此言,章天予连忙起身抱拳:“在下代小侄多谢军师。”

“其他各将领按功记叙,一并传檄各州,准各家在建功地立碑刻功,传扬后世。”

“多谢军师。”

“奴兵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家主请来宝物,不日便到,下次开战,不会有奴兵反抗的。”你们不乐意出兵,主角们可都等不及了。”

玺山大营。

“这次伤亡太大了,山上,青衣兵还有不到五千,咱们的老兄弟们已经不足两千了。”荒草生禀报着战况的惨烈。

嵩岑风同样忧虑,说道:“五碑城和南齐城存粮不多,坚守不了几天。一旦五碑城失守,我们跟纽山就会彻底失去联系。”

蒿里行叹息一声:“现在主动权不在我们手上。本来以为凭借地利,可以拖延世家的进度,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拼着巨大的损耗,强行渡江,如此一来,七城必然难保。”

“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三成?还是一半?甚至更多。我们的损耗接近三成,已经很难控制这么大的地盘了。”

蒿里行看向中天凤,请求道:“凤小弟,这回有劳你一趟,前往纽山,调所有兵马回援。我们只能依仗玺山和对方决战了。”

“在下领命,即刻出发。”中天风非常干脆。

蓝缕衣全程不说话,等所有人离开,议事厅仅剩他和蒿里行。

“现在粮食消耗很大,估计过冬都很难。”

蒿里行拍了拍蓝绿一的肩膀:“我知道,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已经无法获取粮食,对面恐怕也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只能寄希望于在之后的战斗中,消灭更多的世家联军,让他们尽快退兵。”

“敌方主将,似乎并不在意奴兵的死伤,我们恐怕遇上了一个很辣的对手。”

蒿里行沉思良久,问道:“那些奴兵怎么样了?”

“随着人数越来越少,转变地差不多了,已经不会对先降的奴兵打骂了,只是深陷在五碑城,如果不能为我所用,始终是个隐患。”

蒿里行盘算一会儿,说道:“等浮世荣他们回来,所有被俘奴兵全部纳入青衣军,让他们自己监管,对于那些转变彻底的,可以作为头目,加入义军名册。”

“我早就想做这件事,但是一直有所顾虑。我想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的顾虑呢?我们主动敞开胸怀,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哪怕是被红蚕控制的奴兵。就像我们一样,重拾自我意识。”

蓝缕衣颇为感动:“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现在就去安排。”

战俘营,各色衣裳的奴兵按照各自的服色待在一起。但是也有很多不同衣服的人混在一起。

“各位弟兄,我知道,你们受了世家多年的管制,对他们有着很深的情感,但是你们在他们眼中却始终是一文不值的奴隶,在他们眼中,你们甚至不如牛羊。你们可能不信,但我也曾经是你们中的一员。”

说着蓝缕衣扒开衣服,露出红蚕的痕迹。

“你们可能知道这是什么,奴隶标记,具体是哪家我就不说了。我曾经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我们忠诚,勇敢,用生命捍卫自己的职责,我拼命立功,做到了营头。直到那一天,我发现我们其实是最没有价值的生命,我们互相厮杀,是他们取乐的游戏,我们经受各种痛苦,是一场变态的折磨。”

蒿里行也来到这里,看着这一幕,走到了蓝缕衣前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蓝缕衣也有些惊讶,蒿里行以前从来不到奴兵战俘营。

蒿里行同样扒开衣服,除了红蚕造成的伤痕,还有一身疤痕。

“我蒿里行,就叫这个名字吧,这不是我的名字,我没有名字,章家本家近卫奴兵第三营营头,被赐名蓝三。做了营头,赐了名,被给了一个女人,很快有了儿子,这算是奴兵的尽头了。”

“直到那天,所有奴兵的后代都被带走,他们的女人都被杀死。后来才知道,章家老狗的小妾难产,巫医要拿四十九个婴儿头骨做法……”

说到这里,蒿里行的嗓子哑了一般,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巴不停地颤抖,虽然他竭力控制,但眼泪还是不住地留下来。

“我,我们,我们几个营头,去请命……”

蓝缕衣上前,搀扶着蒿里行。蒿里行拍着他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我们去请命,被处以重刑。误伤一个分家小主事,结果,被诬陷谋反,七营全部被灭,活下来的仅有几个人。”

“从那时起,我知道,他们不是我的主人,他们是邪魔,是妖孽,这些世家一日不灭,几十万奴兵,你们,我们,永远都是献祭的牲口。”

蒿里行情难自抑,示意蓝缕衣继续。

“从即日起,你们不是俘虏了,青龙大将军赋予你们玺山义军身份,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奴隶了,你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活下去,以后还会有家人。”

“愿意的,穿上这件青袍,你们就是义军兄弟了。”

在场之人无不感动,奴兵更是,三五成群,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中天凤两天时间走遍两城一山,赶路骑马,越险用轻功,终于将消息带到,商议已定,再赶回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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