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重新回归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只有远远的灯光告诉舰娘们大致的方向。
炮火声也突然零零碎碎起来,不知道第一波攻势是不是已经扛住了。
共和国却一阵心悸。
就像她对于其他人的情绪感知一样……
也像,每个晚上都会侵入她的梦境的无限的坠落一样……
身后陡然传来机械活动的声音。
共和国想都不想,转身就是一炮。
可有炮声比她更快一步。
这一次没有任何炮弹飞来。
“不……”
她多么希望是队友的炮火啊。
残酷的事实告诉她,这就是她面前,那艘该死的潜水战舰发出的炮击。
一发炮弹炸在她的炮盾上,而另一发——
裹挟着气流,奔向港区,奔向居民区。
奔向她刚刚出发的地方。
“不……不要!”她捂住自己的心脏。
猩红的血色的再一次爬上了她的视线。
面前那艘战舰早就被她的炮击打爆,再也无法浮出水面。
可是极近的距离里,她依旧能看见主装上的弹孔。
那是空洞的眼眸。
现在那些空洞的眼眸正看着她,无声的嘲弄着她。
她张开嘴,想要发泄什么。
强迫着自己回过头,转过身。
她明白,不论如何,这都是必须面对的血债。
因为她……
都是她的错。
共和国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向岸边。
一步……
一步……
又一步……
暴雨与灯光之中,一切失真,只剩下黑白二色。
当她走到岸边时。
出航的地方已经只剩废墟。
蹒跚着迈步向前。
那亘古不变的,毫无生机的场景,再一次追上了她。
不,这些苦难从未远去。
只是,只是可笑的自尊心,拉扯着自己,让她有些忘乎了所以。
只是枯死的鸢尾花罢了,凭什么会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什么呢?
我并非义人啊。
共和国近乎脱力的倚靠在院子外的残垣断壁之上。
稚嫩的接近破碎的哭声穿透雨幕,如同一把早就卷刃且钝的不能再钝的刀子。
拉扯着她刚刚有些新肉的伤口。
并将其撕扯开来。
一点,
一点,
又一点。
她踉跄着走向前,拄着那杆旗帜。
旗帜上的铭文,发出惨白的光线。
是警示啊,警示自己的罪啊。
所以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的被剥夺。
而现在,与自己无关的人也因此而死。
她能看见,残骸里,一个孩子被压住双腿,只能无助的啼哭;而石头堆里,有一只手伸了出来。
共和国扑通一声,跪在小院的门口。
颤抖的伸出手,试图抓住什么。
孩子们看到灯光下的她,不由得畏缩的退了退。
无力的垂下手,一滴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原来,我的脸上,全是血吗?
估计自己的头发也是吧。
浑身上下仿佛都是刺目的猩红。
哈,这些,一直都是他们的血吧。
共和……
共和……
每一个死于灾难的人都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自己本来就是应该跪在地上,替他人承受这份罪业的。
但往往,到了最后却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惊雷伴随着闪电一起炸响。
照亮了冬夜的天空。
不,不对,那不是雷声。
山体上,从半山腰开始,逐渐向上,陡然爆发出绚烂的白光。
“长……长官……是不是……还在哪里?”
一切都在剧烈的爆炸中失真,崩坠。
连带着共和国眼中的世界一起。
“扑通。”
她宕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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