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罪责中，最重的两条是“炸毁红墙”和“谋杀圣知”。前者应由帝国裁决，后者则有创世院审判。无论哪边，只要被坐实，他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凭借战功，可以在帝国那边从轻发落，可谋害圣知罪无可赦，即使是帝国，也无法和创世院千千万万的信众对抗。至高无上的皇帝虽然不虞，可这位陛下的枕边人，就是创世院的虔诚信徒，更不要提那些王公大臣们了。
想要活命，他的选择不多，臂锁爵士提到的这点，并不在他的列表上。
“你先下去休息吧，不要乱走，营地的士兵，可不见得像我这般好说话。”
老爵士下了逐客令，夏伦立即领命。他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然后转过身直接走出了营帐。
他经过艾兰希尔身边时，人类女士还想嘱咐两句，没想到他目不斜视，径直就走了过去。女执行官有些气结，这一路夏伦都对自己的实权非常尊敬，可这一到驻地见了老元帅，转眼之间就当自己不存在了？
还真是有够现实，有够‘效率’啊！？
“小艾琳。”
夏伦的身影从帐门消失，老爵士立刻用声音唤回艾兰希尔的注意力。
女执行官压下心中不满，走到哈马洛克身边，翘起剑柄以便坐下。
“是你把他带出监牢？”老爵士脸上的笑意散去，虽然谈不上严厉，但也非常郑重。
艾兰希尔点头，“他的技能很有用，而我需要每一个战力。”
“我不会质疑你的判断。”老爵士把左手放在桌子上，但由于幻痛，又缩回大氅下，换成了右手。
片刻后，他又再度开口。
“你很在意他？”
这个问题出乎艾兰希尔的预料。说不在意，显然不是，可要说在意，又不太准确。
而这本就是个具有不同含义的问题。
女执行官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天来，状态似乎很不稳定。因为她清楚，自己平时是一个严肃坚定的人，可夏伦却一次次扰乱了她的心境，让她气升意动。
她并不知道什么是“黑荆”，她只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因为有一件事，夏伦并不知道。严格意义上讲，在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恐怕也只有执行官自己。
而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艾兰希尔的感观。
——何况比起人类同胞，她本就更喜欢芬西斯人。
艾兰希尔的沉默，在老爵士看来无异于默认。他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抚在她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小艾琳，我很喜欢你，虽然你不是芬西斯人，但你就如同我的孙女，一如我视你父亲如亲生儿子。你放弃继承你父亲的事业，我从未反对；你选择加入创世院，我在那边没什么朋友，但也坚定支持。”
“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对你身陷的漩涡感到担忧。如果小夏伦能挺过审判，我为你感到高兴，你将拥有一位有力的支持者。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一个死人牵动思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老爵士的话，艾兰希尔全都明白。她知道哈马洛克在为自己着想，而事实上，这也的确是她曾经的顾虑。
她迟疑片刻，还是问道：
“……您偏向于，他是凶手？”
老爵士嘴角咧开一丝冷笑：“如果他不是无辜的，就是我见过最冷静的谎言家。”
艾兰希尔一愣，“那您还说要招募他？”
老爵士轻轻摇头，向故人之后解释：“那又有什么关系？把他放得越近，他越不容易掩饰自己，假以时日，他就会慢慢暴露。如果他真的是凶手，自然会失去继续呼吸的荣幸；如果他不是凶手，那帝国也不会错过一位人才。”
“您倒是算得精细。”女执行官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老爵士大马金刀地坐着，伸手捋了捋胡须。
海军，可是要为皇帝陛下开疆拓域，掠取资源。除了战斗，海军的任务还包括和土著交易。他们很难算是合格的商人，既没有独到眼光把握商机，也不懂扩大经营，把利润最大化。但只有一条，他们恪守不忘，严格履行。
做买卖，他们从不亏本。
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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