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妤儿头一次来到牢狱这种地方:黑暗、幽深,潮湿。这地方比那秀女坊的禁闭室,感觉还要面目可怖。  她心里渐渐地沉下去,她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势单力薄,根本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薛公公只是稍稍使个手段,就能把自己整得半死。  她是不愿意再让朱常洛或者朱轩媖为自己出头的,然而不依靠别人,如今自己还有什么法子反抗呢?  可即便是这样的机会,薛公公也不会给她的,如今琦珏和慕音该是被那清容死死地看着,没法出去通风报信,既然整个秀女坊透不出一丝的消息,那么她深陷牢狱的消息,也就不会被外人所知晓。  双脚上的铁链子与地面摩擦出沉闷的声音,正如她那颗沉下去的心。  可怖的脚步声响起来,她有些震惶地向后缩着,这时候她所在的牢狱的门开了,几个狱卒打扮的人面无表情的进来,妤儿马上被架住:  “你们是谁?……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那些人始终是面无表情,接下来妤儿的眼睛被蒙上了,她被这些人们推搡着,一路拖拉着前行。  不知道弯弯曲曲地绕过了几个转弯,她感觉眼睛上的布被抽走,眼前的景色让她让她心惊胆战:各种大大小小的刑具,鳞次栉比,触目惊心。  又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惶恐地抬眼看去,见到一个眼窝深陷,凶神恶煞的可怕男子,从他的着装来看,该是这里的司狱无疑了。她赶紧跪下,叩拜道:  “奴婢刘妤,拜见梁大人。”  一旁一个狱卒大怒:  “放肆,你如今是有罪之身,怎么还敢自称自己奴婢?”  接着他谄媚地介绍道:  “梁大人,这个贱婢就是那个胆大妄为,懈怠宫务的刘妤,她要怎么处置,还请大人吩咐。”  梁大人阴沉地抬眼:  “把脸抬起来。”  妤儿听了这话,只得将头抬起来,只见面前的梁大人脸上闪过一丝亮光。  梁大人用让妤儿屈辱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阴沉又猥琐地笑笑:  “长得倒是标致,这些年内务府选秀女的眼光,倒也是越来越好了。”  妤儿听了这话,心里一凉,然而她还不肯死心,抱着一线希望,苦苦哀求道:  “大人,奴婢今日来这里,实在是受了奸人的陷害,奴婢如今是百口莫辩,怎么说也说不清楚了,如今只有斗胆,还请大人帮奴婢伸冤……”  一个狱卒大声喊道:  “你这女犯好生无礼,大人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你指点吗?”  梁大人绕着妤儿走了半圈,他轻蔑地笑着。“长得便是个招惹是非的模样,如今都到了这儿来了,居然还敢狡辩,可见是个不省事的。”他抬眼望着那些狱卒们,嘴唇轻轻开合着:  “把她吊起来。”  妤儿大震,还未待她思考,便有好几个狱卒上来钳制住她的手脚,另一个用一根粗麻绳捆住了她的手,妤儿魂飞魄散:  “不要,不要……”  她的手被捆得结结实实,这根绳子的另一端是穿过了屋子上部的一个圆环的,下一刻,妤儿随着这绳子的拉高,双脚离地,被吊到了半空中,她从没见过如此的阵势,吓得哭着:  “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还求大人问一问奴婢的冤屈吧……”  梁大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唾沫:  “到了这等地方的人,哪一个不是你这般哭天抢地的,这般戏码,本官也不是头一回头一回见了。”  牢狱内有十八般刑具,拶子、夹棍、断脊、堕指、刺心、琵琶、剥皮,应有尽有,一旦被捉起来,有没有罪,便全然不由了自己,里面的刑罚只消得选出几样来,再硬的汉子,也得屈打成招,供认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因而一旦入了这里,能够生还的可能性是极其微小的。  有狱卒拿来了刺鞭,这是一种带着刺的刑具,抽下去皮肤马上溃破,皮肉翻起。梁大人瞪着妤儿,大声说道:  “先给这个女犯一点厉害!”  狱卒对着妤儿挥了几鞭,妤儿发出惨叫来,刺鞭抽在皮肉上的疼痛,一阵阵地让她颤栗,梁大人看着她,阴森地说:  “待会儿我便要让你写认罪状子,我要什么,你写什么,你到时候识相些,主动配合,我便让你少受些苦楚,这样对我方便,对你也好。”  妤儿吃痛,心寒了,看来这梁大人不仅不会帮助自己,反而会加速她前往鬼门关的道路。她正想着,又一鞭子抽上来,梁大人有些恼怒的声音传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又是什么态度?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你给我说个明白!”  妤儿自知今日横竖是场大劫,这么一来,她反而激起了一阵勇敢:  “奴婢自知如今落到梁大人手里,在劫难逃,说不说个明白,想来也已不重要!只是奴婢觉得,这世间的黑白,并非是人力能够颠倒与左右,是真是善的,是丑是恶的,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梁大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这个小女子居然敢顶撞她:  “你是活得腻烦了吗?你算什么东西?”  妤儿心里想好了,她倘若痛痛快快地签下那认罪的状子,那么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么硬气一回,她自然知道说出这话之后自己将会受到责难,然而比起忍受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猥琐恶心的司狱的羞辱,她不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梁大人暴跳如雷:  “来人!来人!上木炭!看看这个女犯能硬到什么时候!”  有狱卒端上一个火盆,里面的木炭烧得通红,妤儿见状,吓得浑身颤抖,极力躲避,然而马上有狱卒上前控制住了她的双脚。  梁大人钳起一块木炭,那木炭冒着一缕烟,他阴森地说道:  “一个秀女坊的贱婢,如今还落了个阶下囚,命都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居然还胆敢和我说这一大堆没用的话?你难道就不怕我弄死你?”  妤儿看着梁大人:  “奴婢当然怕,只是梁大人也该小心一些,也该怕一些。天理昭昭,坏事做多,也是会有报应的!”  梁大人将木炭死死地按在了妤儿的脚底板上,妤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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