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君夜里同谢余航恳切的交流了一番,深刻的了解到了谢六少爷的喜好,并且把要做的事和需要准备好的东西一一列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就去找了周氏,周氏前一夜从翡翠嘴里听说了出殡的时候发生的一切,心头猛撞如鼓锤,见罗文君递上来的‘文书’写的清晰明了,更重要的是事事都是按照谢余航生前的喜好来的,因此十分满意,连忙点了方家的同罗文君一起把事情办好,并且开出好处道:“你嫁到谢家已经过了三日,本该安排你回去回门,可毕竟是守寡的人,同别的新嫁娘是不同的,如今余航已经入土,过两日就安排车马送你回去看看你母亲。”    罗文君欣喜道谢,坚定一定会把事情办好,随即就和方家的一起去督办一应事物的筹备,下午便挑了个合适的时辰,带着东西出发去往祖坟。    到了祖坟果然见工匠没有立好墓碑,墓碑已经有些歪斜,上面还挂着一条红绸,满地的黄纸钱,白帆也掉在地上,陪葬的纸人纸马被风刮的破碎,在地上蹭破蹭脏。    方家的一看这模样,当即不渝道:“这四少爷怎么能如此潦草办事,毕竟是我们六少爷的身后事,作为哥哥,也该尽兴些。”    罗文君安抚道:“昨日的风沙确实异常大,有几个下人还不小心刮伤了,今日来好好道了歉,供上特地预备的也就好了,六少爷心底善良,一定不会计较自家人的。”    嘴里这么说,罗文君却觉得谢余航现在恐怕就在谢府盯着那些暗搓搓想要计算她的人,也不需要做什么,夜里去敲敲门也就很够了。    方家的点了点头,说:“六少奶奶说的是,那么这就开始吧?”    罗文君点点头,方家的就供上一份酒水点心果子,罗文君领头带着众下人行礼请罪,并说明要重新立碑,酒水落地,工匠就该上前扶正墓碑,可两个工匠却畏首畏尾,不敢上前,方家的呵斥他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去?”    “这,这,小的不敢,墓碑上挂了红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你们,还想不想要拿工钱了?”    “小的胆小,家里还有几口嗷嗷待哺,更何况我们做这行的最是忌讳这个,总之,这红绸还挂在墓碑上,小的就不能上前。”    方家的气的七窍生烟,偏生此事不宜拖延,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如今谢家私底下都传遍了,人人都惧怕这位六少爷果真阴魂不散。    要说让人去抽掉这红绸,方家的自己也不敢,可无论她的目光扫到谁,谁就默默低下头,显然是很不合作的态度。    古人祭祀鬼神,更畏惧鬼神,罗文君却不怕这位鬼,所以不耐烦他们推来推去,一大步上前,一把抽掉红绸卷在手里,道:“还不快去干活?”    方家的吃了一惊,可也不敢说什么,只觉得这位六少奶奶可不是一般的胆大,关于六少爷的鬼魂同六少奶奶的风流韵事因她是三夫人身边伺候的,自然也听说了只言片语,又觉得莫不是真有其事,所以六少奶奶才这般有恃无恐?    方家的忍不住琢磨,工匠已经开始干活,罗文君指点下人把准备好的新的白帆挂好,纸人纸马一一摆好,又换下之前摆上的酒水祭品,再换上谢余航喜欢吃的,满桌子摆的全是他的喜好,并不按祭祀的惯例来。    因为是罗文君亲自祭拜,所以这些祭品果然全都进了谢余航的肚子。    等到罗文君回到谢府的时候,就看到躲在内室里的谢余航吃的十分满足,腆着肚子仰卧在床上,罗文君上前踹了他一脚哼哼道:“可吃的尽兴了?”    谢余航揉了揉肚子,满足道:“好久没有吃的这么开心了,全是我喜欢的,再没有比这更全的时候了。”    听谢余航这般说,罗文君却冷笑:“那可别一下子忘了这味道,就算是我能揽下每一年单独给你祭拜的差事,也不会比今天的更丰盛了。”    闻言,谢余航的嘴角就耷拉下来了,说起来做鬼比做人的时候真是自由多了去了,这谢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尤其是夜里,就是他一个鬼的世界,即使是老夫人的小佛堂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可做鬼也有两个最不好,一个是娶了媳妇还真没办法好好亲近,另一个就是常常饿肚子,真是十分悲惨。谢余航自己想想,都特别的心疼自己,于是希望媳妇也心疼心疼他,嘟嘟囔囔卖了一通可怜,只得了一个脚印。    谢余航捧着一个脚印被赶出了内室,夜里是他活动的时候,不管做人做鬼都不应该整天躲在房里,又不是见不得人也不是见不得鬼。    没了谢余航在一旁‘打扰’,罗文君洗漱之后就睡下了,睡前还琢磨着这回回去,啊,应该叫回娘家该怎么面对她娘,是该说自己过的还好,还是要说自己过的很不容易,必要让她有些愧疚才行。    想了想,总觉得卖惨来的愧疚大约是抵不过一旬的,罗文君就歇了这份心,只当做是寻常亲戚走动,过面子别过心就是了,鬼都没法知道她的母亲会不会必要的时候再捅她一刀,譬如说每月出门一次看账的机会。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夜安眠。    清晨起来,要去周氏房里请安,顺便看看便宜儿子,罗文君打了个哈欠,任由红桔把她从被窝里扯出来,余光飘过放着玉璧的红木匣子,也不知道谢余航昨夜回来了没?有一个不着家的丈夫是什么样的心情,罗文君觉得自己体会到的大概和别人不一样,    红桔端来温水,珍珠殷勤的上前服侍,红桔也不争先,她本来就没学过什么伺候人的方法,当初她家里要卖了她给她哥哥娶媳妇,是罗文君求了罗老爷才救下她,所以她同罗文君的感情比较复杂,像是姐妹,又因为身份的原因总不及亲生,但多年的默契和感情却使得她们互相信任,更胜亲人。    罗文君没有在‘伺候人’的方面为难过红桔,她一向是个很随意的人,出嫁前洗漱的时候更多的是自己动手,但是现在珍珠要献殷勤,想在罗文君面前的脸,护着她第一大丫鬟的地位,罗文君自然不会打她的脸,很多事情还需要珍珠才办的好。    梳洗打扮好,罗文君就带着珍珠去了周氏的院子,进了院子罗文君就打发珍珠去和以前的小姐妹们说说话,珍珠晓得自己在六少奶奶面前的优势和作用,闻言就惊喜的道了谢,便去找那些和她互惠互利的小姐妹们。    罗文君同周氏请过安,又照常问候了一遍便宜儿子谢如海的日常,听闻她不在的日子里小孩已经熟悉了奶娘的味道,和谢家的环境,已经安静乖巧了许多,十分得周氏的喜爱,嘴里夸赞不断,把个喝奶的小宝宝几乎说成了天上地下第一的孩子,也不知道是那个星宿真君投胎才能有这般好。    罗文君只附和几声,就足够周氏完成她的表演了,罗文君也十分满意小宝宝的成长,更高兴周氏没有把孩子抱出来给她抱抱的意思。    说了几回话,吴姨娘已经服侍周氏挽好了发髻,只簪了几朵珠花并一只银簪子,十分素净。下人摆好了早膳,罗文君上前摆箸,要服侍周氏用膳,周氏却抓着罗文君的手,叫她坐下一起吃:“咱们家没有这个惯例,不需要什么儿媳妇伺候婆婆用膳,只管坐下来一起吃就好了。”    吴姨娘也笑道:“六少奶奶安心,这是老夫人说过的,既有这么多的下人,何必要劳烦自家的媳妇,没得白花钱养那么多人做什么。”    这样说,罗文君就安生的坐下了,前几日都在忙谢余航的事,周氏也没让她每天过来请安,生怕她来回跑撑不住当众晕倒,坏的可不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名声,加上老夫人慈祥体谅小辈的名声在外,她这个儿媳妇自然要跟着做。    罗文君晓得这其中的道道,还得感谢前一夜同谢余航的闲谈,只是第一天请安还得做个样子,免得让周氏心里给她记上一笔,多了些麻烦。    罗文君坐下用早膳,她可没有什么少吃点维持身材的目标,作为一个寡妇自然是越不在意自己的外形越好,所以她就已经很肆无忌惮的吃起来,其食量确实有些吓到了周氏和吴姨娘。    自从谢余航出事后,吴姨娘和周氏的感情反而渐渐加深,有了些情同姐妹的感觉,用早膳的时候,周氏也是喊了吴姨娘一起吃的,两人正很有默契的为罗文君的胃口震惊,就听到一声尖叫,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周氏受了一惊,眉间挤出个‘川’,高声唤来翡翠,让她点个腿脚快的看看去,“一大早叫的这般渗人,必是那边院子的。”    ‘那边院子’说的就是四房,四房的四夫人何氏一直惦记着从周氏手里分权,好在老夫人体谅三夫人远离娘家有失去了丈夫儿子,给了她掌家的权利才能在和何氏争斗的过程中维持一个相对平衡,可两房的恩怨却是渐渐加深,关系也难恢复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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