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七）

王一冬买的票是倒数第三档的，最后一档是留给学生的特价票，依次网上，价格非线性地上升，他们所坐得是侧翼三层的前排，视野说不上多少，却至少看得见。　　　　他们随着其他人一同入场，领了一份小的传单似的介绍，上面有演员、导演指挥等等。衣服都挂在座位后方，像王一冬说的，这个季节，脱掉大衣，大家也大都是穿着毛衣，没有那么的讲究。　　　　楚未图个新鲜，左看看右看看，离舞台最近的还是穿的很正式的。她转过去看老僧入定一般的王一冬，“要是我不喜欢歌剧，你这个票就浪费了啊。”　　　　“不会。”王一冬解除定身，转头看她，微微一笑，“随便想想就有四五种方法让王帅收了它。”　　　　“哦。那他真应该感谢我还有点儿艺术细胞了啊。”……楚未听说的王帅帅可是看冰雪奇缘都能睡着了的。万一他在歌剧院打起呼噜来，会不会第二天上国际版啊。可她转念一想，戳穿了某人，“等等。是不是我如果拒绝了，你就会这么说，让我不得不答应你啊。”　　　　“嗯。果然是挺聪明的。”王一冬很满意地夸奖了一下。　　　　“……“楚未暂时不想接受任何夸奖，撅着嘴别过脸去。　　　　王一冬笑了一下，“唱腔念白都是法语的，要不要我给你翻译啊？”　　　　楚未还是觉得有点儿无奈，不过很客气地拒绝了，“不用啊，大致剧情我知道的。以前在家的时候跟我爸看《定军山》我连念白都听不懂，就听个意思。”　　　　“好。”　　　　观众陆续坐下，灯光就开始变化，随着场下乐团的试音，表演就开始了。　　　　《卡门》的故事很简单，一个订了婚的军官碰到了一个吉普赛女郎，因为没有第一时间跟其他男人一样献上殷勤，就引起了这女人的兴趣，被百般挑逗，于是从了。他既然从了，那漂亮的姑娘就很自然不要他了，跟了个斗牛士。最后丢了工作，还被抛弃的渣男把女郎刺死了。因为背景设定在塞维利亚，比才的编曲展现着大量的西班牙、吉普赛风格非常好听。　　　　场景设置的很是简单，一侧很高很长的围栏，像极了封闭式校园的大门口。门内有层层楼梯，人物就这样在里在外地穿梭。　　　　序曲开场，人群涌动地跑了上来，楚未也进入了这个听不懂全靠脑补的世界。现场听的效果其实并不比在家用音响放出来的震撼，但却更容易让人融入气氛。唯一的缺陷嘛，大概就是到了中场休息位置，楚未都没认出来哪个是何赛。卡门自带背景配乐，大家都冲她叫卡门的那她就是，可自打何塞脱了官衣，楚未都无法从一堆唱歌的里面准确地分辨出来。下班场因着斗牛士的出现，两个和女主对唱的，不穿披风的就是，反而容易了一些。　　　　随着最后一幕，何塞和卡门把刀子抢过来抢过去，并且如外科医师一般，从背后准确地找出心脏插进卡门的背部，这场闹剧也在观众的掌声欢呼中落幕了。　　　　楚未哼着斗牛士之歌往住处的时候，还是想不明白，这么好的歌剧居然在比才活着的时候火不起来，太奇怪了。　　　　王一冬今天估计已经说够了话了，一路回去都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回去，一开开门，就看到其他四个人正坐在客厅斗地主，何雪和王帅是一组的。　　　　楚未看了下表，十一点四十了，“你们怎么还不睡啊？”　　　　何雪看到他们，立马把手里的牌全塞给王帅，“你睡得早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晚上都打牌的啊。” 　　　　王一冬从包里翻出来打包的吃的，放在桌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声，“夜宵。晚安。”然后无视其他人直接进屋了。　　　　何雪看他进去了，赶紧凑到楚未面前，换上了相对较小的声音，挑眉挤眼地说，“你们到底干嘛去了，跟我说说。”与此同时，她男人也赶紧凑到了吃的面前，打开一样嚷嚷一声，最后还冲着房间吼了一句，“谢冬叔隆恩！”　　　　楚未被他们俩逗得笑了，“去看卡门了啊。”　　　　王帅叼着个奶黄包，听她一说，嘟嘟囔囔地问，“神偷卡门么？”说完还唱了起来。　　　　楚未愣了一下，“那是什么我说的是歌剧啊。”　　　　刘帅、何雪和赵乐余正翻吃的呢，都回头看了下她，确定她不是开玩笑，是真不知道神偷卡门，就想起楚未年纪了。王帅觉得自己嘴贱才会让她有机会显嫩，泄愤似的又拿了俩包子。　　　　楚未看他们的反应，估计又是什么80后专属回忆之类的，还是回去自己搜吧。她跟他们说了句晚安，就进去睡觉了。　　　　至于坐在旁边，面色不佳的刘冉，她是真的困得看不见了。　　　　第二天还是自由行动的日子，不过有了前一天的偷跑，王一冬就被人盯得更紧了。纠结的过程略去，最后不知道怎么着就是刘冉、楚未、王一冬、赵乐余四个人一起出的门。何雪虽然也想看热闹，不过没人愿意跟她一起去莫奈小镇，也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跟大队了。八卦总有，莫奈不常有。　　　　刘冉很热情地表态王一冬去哪儿她都跟着，赵乐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做出了同样的表示，楚未压根儿没想法，最后还是王一冬带的队。先去奥赛再去西提岛。　　　　有两个可以不停说话不需要补水的，也挺热闹的。行人道不宽，王一冬和刘冉走在前面，楚未和赵乐余跟在后排。赵乐余不知道是不是得到什么高人提点了，不再谈拿破仑，开始讲梵高凄苦的一生。楚未觉得他跟自己看的是一个维基百科……那边的刘冉正在很专业地给王一冬讲附近的建筑风格，楚未伸着脖子，一会儿听一句地，觉得有意思多了。然后一不小心，就走快了一步，插在了两个人之间，刘冉刚说到雕花风格，一下子就不出声了。三个人都停下来看着楚未，有困惑，有皱眉，也有一个不道德地偷笑。　　　　楚未觉得有点儿尴尬，但小姐姐讲的很好听啊，干脆换上了撒娇的语气，跟偷笑的王叔叔商量，“我看你听的也不专心，不如咱们换个位置好不好。”然后转头跟刘冉说，“那个那个，刚刚学院派那段我没听清楚，你再讲一遍好不好。”　　　　尴尬，尴尬，还是尴尬。　　　　5秒之后，王一冬叹了口气，向后迈了一步，跟赵乐余说，“刚刚说到迪奥受不了文森特了，继续吧。”　　　　刘冉后面讲的没有开始那么热情了，不过对于楚未而言是新知识，听着还是非常开心，就差摇尾巴了。　　　　楚未虽然是第一次来，但之前王一冬说了之后，她就搜了，被dr who梵高的那集吸引的不要不要滴。进了美术馆，王一冬就跟大家说了一句，各看各的吧，一个半小时后门口见就可以了。刘冉很意外地，是第一个跑到的，搞得楚未有些失落。　　　　电视上看的和现场还是不一样，楚未逛得特别开心，而且旁边没有人背百科知识，更是自在，最后还去买了一个向日葵的明信片。就像王一冬说的，这里有很多大家的作品，一路下来像重新翻开了小学到高中的美术课本一样。读书的时候从没觉得课本上那小小一幅怎么样，但现在如果有课本上出现的话，就会毫不怀疑地认为是名作，也真是有点儿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