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日,对于京城的百姓是一个难得的日子,这天一大早,家家户户都在自己家门前做起了大扫除,尤其是京城的主干道,青石铺的路面在今天格外的干净,甚至还被泼洒清水以清除扬尘。以往街道两边摆放的杂物都被收了起来,这给之后的状元游街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读书人在这个文化还未普及的时代很受人尊敬,更不用提这样三年才一次的盛事了,殿试结束后,状元带领众进士拜谢皇恩后,要沿着京城主要的街道□□,然后再到宫墙左门处观看张贴金榜的全过程,最后才骑着大马回家。    这一天,汤媛难得地获得自由,她能够出门了,其实这天对于京城未婚的女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出门放风时间,状元□□的路线,沿途客栈内大大小小靠街的座位和包厢都被占据了,尤其是贴榜的宫墙外,更是拥挤了不少的人群,比之之前的几次考试还要夸张,汤媛还是忽略了人们喜欢凑热闹的程度,毕竟这可是没有什么娱乐生活的古代,碰到这样的盛事,可不就来的人多了吗。    一连找了好几家客栈,但好的观光点无一不被占据,而那些没有人预定的座位,根本就看不到街上的情景,不过这一路走来,汤媛也算是很深刻地意识到通过科举最后一大关的魅力所在,客栈里最舍得花钱的反而是那些不经常出门的千金小姐,这些千金小姐带来的下人无一例外地都跨着一个花篮,里面盛的都是这个季节才有的花果。    掷果盈车,是女子表达倾慕的一种方式,想来这次殿试的前几名不仅会迎来花瓣雨,要是乘车出行,说不定真的会载着满车的瓜果回家。    只是多看了几眼,汤媛就开始再次寻找合适的观光点,因为一些小的客栈都已经被人群占满,汤媛只好朝着京城最大的满月楼走去,一开始汤媛根本没有朝这个方向走,是因为满月楼不仅是最大的酒楼,而且消费很高,还没有跨进酒楼,汤媛就觉得自己的荷包又缩水了好多。    追男人太费钱!    自掏腰包从酒楼的柜台上购买了一提的花果,汤媛不由地感叹了句,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真会做生意。    “小师弟,小师弟。”订好包厢后,汤媛的脚刚跨上一个台阶,就看到站在二楼的常学进倚着栏杆给她打招呼,看到常学进的那一刻,汤媛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重新回到柜台前,“掌柜的,刚刚定的包厢可不可以退掉。”    满月楼的掌柜听到汤媛这话,先是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一个算盘,算珠拨了好久这才慢悠悠地抬起了头,“预付的银子只能退一半。也就是二十五两银子。”    听到这话汤媛只觉得太阳穴在隐隐地抽搐,这家酒楼居然这么坑,关键这掌柜还劝说汤媛,“姑娘订的包厢可是咱们满月楼最好的位置,甭管是骑高头大马的状元,还是最俊美的探花郎,绝对管饱眼福。”    听到满月楼的掌柜这么说,汤媛就觉的这酒楼不仅坑人,酒楼的掌柜还非常地不靠谱,原本还打算好好地说一通的,但是此时汤媛已经没有跟掌柜沟通的想法了。    “喂,掌柜的,这可是自己人,我小师弟。”    常学进还是跟以往一样,没心没肺的脾性,还伸出爪子打算触碰汤媛的肩膀,不过被她一巴掌给拍下了,“师兄在楼上有没有订包厢?”    还没等常学进回答汤媛的问题,张武直接就已经将汤媛刚刚预付的五十两银子递了过来,“上楼吧,这个时间他们也该出宫门了。”    本来汤媛心中还有一些疑问,比如张武跟这酒楼的关系,不过听到张武这么说,汤媛也就没时间计较这些了,现在什么都比不上邵晔的事情,只是他们几人离开柜台前,掌柜的正拨着算珠计算着又少收了多少钱,汤媛只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的直往前走。    常学进他们订的包厢比汤媛刚刚预定的那个要好,位置正对着大街,状元□□的队伍经过,刚好可以看得很清楚。    随着时间的推进,周围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多,因为汤媛一直是趴在窗户旁边的,所以在听到有人高呼“来了”后,汤媛扭头就看到游街的队伍已经朝着这个方向慢慢地前行了,因为汤媛并不是守在宫门外面的,所以走到这里,邵晔他们这一行队伍不知经过多少次花瓣雨的洗礼,每个人头上、肩上都沾着些花瓣。    队伍路过客栈时,不同的包厢开合窗户,之后就是一阵的花瓣雨飘过,花瓣洋洋洒洒落地,一时都有些看不清马背上人的模样,而在这时,常学进也凑了过来,“怎么样?师弟的那个公子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吧,不然也不会只得了个探花的名号,状元被别人给取走了。”    “探花?”汤媛疑惑地侧侧头,在此之前,汤媛从未想过邵晔会取得其他名次的可能,听到常学进这么说,汤媛才注意到队伍最前头的那匹大马上载的是贺彦齐,而邵晔正是在第三的位置。    汤媛望着窗外非常无所谓地说道:“探花,刚刚好,吸引人眼球的事情就让贺状元去做吧,反正仲良已经在乡试和会试中出过风头了,总要给别人留下表现的机会不是。”    名次的事,一点没有影响到汤媛的心情,反而是因为队伍快要经过这客栈才有些着急,情急中汤媛叫了邵晔一声,“仲良。”    看到邵晔的骑的马微微顿了顿,最后慢慢停下,汤媛又加大了音量,“仲—良—,这里,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的馊主意,一甲前三名骑着的大马后面都被放置了一个箩筐,看样子有些搞笑,就像是专门为了人们掷果而准备的。    因为汤媛的大嗓门,以及过于招眼的举动,常学进已经嫌弃地避到了一边,汤媛也没有理会他,直接从提篮中拿出一个杏子,对着马腿处绑着的那个箩筐投去,一个又一个,汤媛的准头还算是不错的,基本上百发百中,而且除了她投进去的,客栈里其他包厢里扔出的果子都没有扔进邵晔身后的竹筐,毕竟会往箩筐里掷果的多是些女子,不可能会有男子做这样无聊的事情,所以这样一比较,汤媛也就比这些养在深闺的女子多了个优势。    邵晔骑在马背上,抬起头静静地望着汤媛所在的方向,汤媛就像是在进行着什么竞技一般,杏子、桃子,全投进邵晔身后的箩筐内,直到手中的提篮里再也找不到一个果子,汤媛就又从提篮里抓满了花瓣朝楼下撒去,高贺道,“恭喜,恭喜。”    汤媛站在满月楼二楼的窗户处挥手:“仲良,我在宫墙那里等你。”    而邵晔则是骑坐在大马上点了点头,之后才骑着马离开,原本停下的队伍又再次前行,只除了偶尔能听到其他包厢里传来的议论声音,“她是谁?怎么会认识新科探花。”    “小师弟,你可真高调,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要认识你了。”    □□的队伍离开了好一会,都快要看不到身影了,常学进才又凑了过来,还捻起提篮中的几瓣花瓣,放在鼻尖轻嗅,“这次小师弟真是好手笔,这篮子是在楼下老徐那里买的吧,依照他那贪财的毛病,怎么也不下十两银子吧,都是一些不经用的东西,就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会买。”    常学进说话的口气特别地不屑,不经意间点燃了汤媛的怒火,汤媛挑眉问道,“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师兄你认真的?”    还没等汤媛开始发火,从进包厢就只坐在桌子前悠悠喝茶的张武终于舍得开口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今日的殿试上,圣上对一甲前几名的文章都做出了点评,对于今科探花,圣上的点评只有两个字'甚美',想来今日的榜下捉胥,探花郎才最受欢迎。”    “对呀,小师弟,那小子不可靠,别被他那张面皮给迷惑了。”常学进也跟着应和,甚至胳膊又搭了上来,故意尖着嗓音念道,“邵仲良,甚美,取一甲第三名,钦赐为探花。”    常学进接着说道:“小师弟,这男人长得好看没有用,需要的是本事,再说……”    也不知道他们这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汤媛没等常学进把话说完,直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不知为什么,常学进总是看邵晔不顺眼,所以他的话根本没有参考的意义,汤媛不会去理会这些。    “好了,师兄你就不要酸了,要不你也去考个探花回来,别总拿仲良的相貌说事,而且,我要到宫墙那里一趟,你们要不要一起?”    常学进一脸不高兴地摇了摇头。    张武倒是浅笑着,但也是拒绝了。    最后汤媛只能一个人离开,不过就要出包厢的时候,汤媛特意强调了句,“师兄,请更正称呼,叫我师妹,还有不要说仲良的坏话,因为他现在可是我的未婚夫来着,我可是会记仇的。”    “我先走了。”还没等常学进做出反应,汤媛就打开门离开了。    宫墙前的人群更多,为了挤到紧挨着路边的地方,汤媛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的,因为邵晔他们的队伍并不是直走的,需要绕一定的距离,所以汤媛到了宫墙前好一会,□□的队伍才出现在视线内。    迎面来的高头大马,上面还绑着红花,就像是迎亲一样喜气,金榜题名,可以说是大登科了,汤媛早就看到了宫墙的不远处还有几架豪华的马车,在□□的队伍出现后,马车上的车帘才打开,白纱蒙面的女子,想来也是趁着这个机会来打探今科的进士们。    邵晔果然是最受欢迎的,马腿处绑着的那个箩筐早就装满了果子,筐子的边缘也被砸坏了一些,至于其他两人的,基本上就没有满框的,虽然贺彦齐长得也还算不错,但是架不住他已经成亲了,真正的富贵人家是不会做妾的。    压力,就像是那箩筐中的重量,沉甸甸的,于是汤媛做出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在队伍离开时,她凑到了邵晔乘坐的马匹面前。    “哎呦,我的探花郎,这马可不能载人的,尤其是女人。”随行的队伍中不知为何跟着一位主事的公公,看到邵晔跳下马,要将汤媛抱上去,赶紧出来劝阻。    于是,邵晔就干脆也不再乘马,跟着汤媛一同步行,队伍被拉的更慢了,好在看完榜单后大家都是各自回家了,□□也基本已经结束,所以压力不会太大,只是汤媛没有想到她跟邵晔这样徒步回去,身后竟跟了不少的人,这场面更加地壮观了。    就像常学进说的那样,这下子全京城的人都要认识她了。    不过,关于宣示主权这个问题,汤媛是从来不惧过于高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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