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话语消失在两人相碰的唇齿间,不知什么时候跑去和宁肩膀上的灰鸽,默默抬起翅膀捂住自己的眼睛,夜空里明亮的月亮,也害羞的扯了一片云。    回去的路上两人手牵着手,鹿聆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自己的唇,她有些不好意思:“刚刚你把舌头伸到我嘴里,是要吃什么?”    “蜜。”小侯爷咬牙切齿的说。    咦?她睁大眼,满满都是不可思议,“可是鹿聆嘴里没有蜜。”    “有。”小侯爷坚定的说。    “没有啊,我今天没有吃蜜。”    小侯爷突然停住脚步,“你不信?不信你过来,我再吃一次给你看。”    鹿聆眨眨眼,然后摇了摇头,“还是不要了。”她说,“我嘴唇被你吃的有点肿。”    “……”    “还是……”她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还是你真的很想吃?”    和宁扬了下眉,破天荒的微笑了下,他唇齿轻碰,温柔的说道——    “闭、嘴。”    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在一夜之间就暧昧起来,不管走到哪里,俩人浑身上下似乎都能冒出粉色的泡泡。    就连一直凶巴巴的和宁的心情也好得很,连阿黄要求趴在他背上,他也没有拒绝,屋檐上的小麻雀见他不拒绝,兴奋的全都一哄而上。    所以当不管走到哪里,都分外扎眼的白鹿,背上驮着黄猫,头上的鹿角落满了麻雀,慵懒的趴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时候,从它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小侯爷从云岭山带回来的这只白鹿,似乎非常招小动物喜欢,王府的麻雀恨不得全飞到了这里,云棋苑里叽叽喳喳的热闹极了。看,白鹿身边除了麻雀还有鸽子,除了鸽子还有黄猫,猫是它们的天敌啊,居然能在白鹿身边和平相处,真是不可思议。    小丫鬟围着白鹿看,目光激动,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不远处的花丛里慢慢游过来一条小蛇,看样子也是直直的奔着白鹿而来,小丫鬟更激动了,这白鹿好神奇啊,怎么所有的小动物都喜欢它?居然连蛇也吸引了过来,这条小蛇……    ……    ……咦?小蛇?小丫鬟突然顿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的是什么,被吓得花容失色,转身跑了。    这条小蛇对和宁来说可是熟人,它正是许久不见的万俟隳。对于他的出现,和宁一点也不惊讶,可他鹿角上的麻雀们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它们能和阿黄和睦相处,是因为它们知道阿黄只抓老鼠和鱼,不会伤害它们。可这条模样怪异的小墨蛇,摸不准它会不会对它们下手,瞅它那诡异的样子,就一定带着剧毒,不管它喜不喜欢拿它们当下酒菜,都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好。    小麻雀们的反应和小丫鬟差不多,全都争先恐后的飞走了。    和宁背上的阿黄伸了个懒腰,它记得这条蛇,不就是侧王妃屋顶上的大鳝鱼么?只是现在个头变小了,模样还是那么丑。它从和宁背上跳下来,寻了个理由:“你们聊,我去找鹿聆玩。”    此地不宜久留,它可没忘,这条鳝鱼曾经朝它劈了一道闪电。    眼瞅着四周安静了,万俟隳才慢慢开口,“孤要出去一趟,最少一个月,此次是来同你道别。”    “要去哪儿?”    “昆仑山。”万俟隳变出一份卷轴扔给他,“孤已在庄妤身上施了法术,你不用理会她。这份卷轴是孤给你的,在王府的这段时间,孤发现了几条密道,都是庄妤母子偷挖的,你寻个时间将这些暗道毁了,以免有后顾之忧。”    和宁将卷轴接下来,“我知道了,你去昆仑山是做什么?”    万俟隳看起来竟然有些疲惫:“孤最近总是梦见洛洛,她托梦来说她在昆仑,孤想去看看。”    “我娘她……已经去世二十六年了……”    “孤知道,可……还是想去看看,我总是梦见你娘在哭,我……”他目光带着深深暗痛,却也坚定无比:“就算真的是梦,我也要去昆仑一趟。”    和宁深吸了一口气,把他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和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万俟隳苦笑,终是什么也没说,黯然离场。    他也不知道他和洛洛是什么关系。二十几年前他娶了她,她是他的妻,可他那个时候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别人的脸。她或许爱他,或许只爱被他使用着身体的那个男人,又或许,她根本,就不认识他。    万俟隳笑容很苦,苦到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微微发涩。和宁是恒帝的儿子,又何尝不是他和洛洛的孩子,只是,他身上流着的是恒帝的血。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占用恒帝的身体,那这时候的和宁,是该叫他父君的……    他母亲庄落是大家族的千金小姐,一直养在深闺,又怎么会和上古的吞天蟒有纠葛?    万俟隳的欲言又止,让和宁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    ……    这天傍晚,天气突然变得很糟,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浓重,连往日明亮的月亮也被厚重的乌云遮挡住了。天空中不断翻滚着云浪,似乎要迎来一场暴雨。    这样的天气对于白小虎来说,是似曾相识的。他记得也是这样黑天暗地的混沌,只不过那时天上正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白小虎站在合欢湖边往下看,往日清澈见底的湖水此时浑浊一片,隐约倒映出他的脸,一个霜眉雪发的红眸少年。    白小虎记得自己两百年前也是这副样子,只是那个时候他一身白衣被鲜血染得通红,再多的雨水也无法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他瘫在湖边,奄奄一息。    自古鼠族修成仙籍的寥寥无几,他身为鼠族太子,天资异禀,自出生就被鼠族寄予众望。若鼠族有人能够修得仙籍,他们鼠族就再也不会遭到其他族类的轻视,所以他努力修炼,就盼望着有一天他也能修成上仙。    可好不容易等他的修为终于够得上上仙资格的时候,他的天劫也如期而至。只是他这场天劫来的比任何人的都要汹涌,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从四面八方同时劈下,整个鼠族都受到了这猛烈雷击的殃及。原本繁华的鼠族王宫,在轰隆一声巨响中,眨眼间就被夷为平地。    他站在族人的断肢残骸中,惊恐的看着那八十一道天雷再次气势汹汹的朝他劈下!那凶狠的态势不像是要他历劫,而是要将他挫骨扬灰!    他拼尽全力挡下了这一道,双臂被雷电的力量震得快要失去知觉,但这只是刚刚开始,紧接着第二道八十一雷又横空朝他劈下,银白的光芒眨眼间就将他完全笼罩在其中。刺眼的白光里,他徒劳的伸手去挡,可刻骨铭心的、洗筋换髓的剧痛还是瞬间侵袭了他的全身。    ……那时候他以为他会死,魂飞魄散的那种死法,可是没有,清醒过来时发现只有一身皮外伤。只是伤的有些吓人,全身上下没几块好皮,他伤口鲜血如注,他眼睁睁看着,却连为自己包扎的力气也没有。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因失血过多而死的时候,那个踏雨而来的少女蹲在了他面前。她正离家出走,身上的衣服早被雨水打湿,头发凌乱,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狼狈的样子不比他好上多少。    起初她以为他穿的是红衣,后来双手贴上他,才发现他的衣服是被血水染红的。她尖叫了一声,明明怕的要死,还是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还能听到我说话吗?是不是还没死?”她一点也不温柔的拍他的脸,为了叫醒他甚至用力掐他的人中。    几次被掐到了门牙,他才不得不睁开疲惫的眼睛。他鲜红的双眸顿时把她吓了一跳,惊恐的把他扔到了一边!用力猛地,他差点被摔得咽了气。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觉得比起她刚刚摔得他这一下,那八十一道天雷,实在不过尔尔。    ……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醒来,更没想到害他昏过去的罪魁祸首正在帮他清理伤口。她包扎的动作僵硬,一看就是个外行,不过她尽力小心翼翼,生怕再碰痛了他。她看他醒来,还笑了笑,神情难掩的兴奋:“你醒了!果然我熬的药很管用!”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    “这个!”她邀功一般,从地上抓起一把草戳到他眼前,都是她用剩下的草根。他定睛看了看,酸麻的感觉顿时漫上头皮,她拿的这些倒都是好药,活血化瘀有奇效。但这些药不适合他用,他需要的是止血而不是活血。    他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你给我吃了多少?”    “不多,就这么一点。”她张开手比了比,她说的一点,是他眼中一大把的分量。    她要真给他吃了这么多,那他就是个血包,血都不够流。  他干脆眼睛一翻,又昏死过去,就这样让他死了吧,这样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实在太折磨他了,滚他的修仙吧!他再也不要修仙了,只要别再碰到这个女人,魂飞魄散他也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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