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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上前一步，挡住他的步伐，“请留步。”

燕云沉终于抬眼看他：“你带了多少人，敢来拦我？”

那人只是道：“本王此来，不过是有几句话想问云公子，又何须带上他人？”

“赵骁。”

燕云沉喊他的名字，是劝他，也是劝自己，“往事如烟，你何必执着。”

肃王赵骁抬手振袖，上面是亲王蟒袍上才能绣的四爪蛟龙：“我姓赵。”

“是呀，你姓赵。”

燕云沉轻轻的说，“你是燕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可那又如何呢？”他唇角轻勾，带出了嘲讽的笑，“你想保护的人，一个也没有护住。”

赵骁的神色立刻难看了起来。

“是，我没护住他们。”他攥紧双手，看着燕云沉时说出的话都有些咬牙切齿，“可既然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我总得让他们的牺牲有意义。”

“杀了我，他们的牺牲就有意义吗？”

燕云沉反问道，随即摇了头，“死去的人不会复活，活着的人依旧为往事所苦。”

燕云沉说的一点没错，可赵骁有自己的选择与坚持。

“云公子，我找你，并不是为了探讨这些。”他平复思绪，仍旧转回了刚开始的话题，“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可我不想回答。”

燕云沉这样说，就继续往前走。

“云公子。”

赵骁没有再阻止，也没有去追。他只是接着道，“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就可以的。纵然今日你不想，可来日方长，你总是要回答。”

“赵骁，我今日自爆身份，只是想告诉你，”燕云沉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我如今姓燕。”

“有些话，我曾经同阿宁说过，他或许没有告诉你们。”说到这，他冷漠的神情里蔓上一丝笑意，“想来，他还是愿意当我的朋友。”

“今日，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燕云沉看向怀中的少女，声音温暖而又轻柔，“我珍视阿音，胜过这天下。”

赵骁一怔，杀意已先于思绪蔓延开来。

可不过一瞬，明明是夏天，赵骁却仿佛置身在了冬日的雪夜，身周是刺骨的风和凛冽的雨，只听见耳边燕云沉极寒的声音。

“所以，别打阿音的主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

赵骁身边的寒意尽去，仍旧是沐浴在夏日的暮色中。

他听见燕云沉恢复了漠然的声音。

“当年南安侯府的世子叶羽，风雅如玉的叶九郎，爱酒更爱歌的叶九歌，曾经长安城里人人皆知的潇洒少年，可如今，谁也不记得他。”

燕云沉说，“赵骁，你还记得他吗？”

赵骁点头：“我自然记得。”

“你记得他的酒，也记得他的歌，可你还记得他的眉眼吗？”燕云沉轻叹，“纵然你建立一座九歌，又有何用？”

“九歌已经死去十九年了。”

赵骁沉默着没有说话。

燕云沉语气一转，已换了话题道：“云明光已经逝去一百二十年了。一百二十年，沧海可以桑田，红颜亦成枯骨。”

他抱着凤鸣笙往前走，“赵骁，史书上都不曾留下他的痕迹，你为什么还要记着他？”

是呀，一百二十年。

自燕朝初立，已经历经了六朝。

如今的燕朝，早已不是一百二十年前初生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王朝。

燕云沉说得对，他不该还记着一百二十年前的云明光。

只是，凤家有冀北，云氏主南疆。

赵骁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两人，他可以不记着一百二十年前的云明光，却怎么可能不记着今日的这两人。

“过去的，就该让他过去。”

燕云沉说罢，抬手就往后扔了什么东西，继续道，“这世上，早就没有九歌了。”

燕云沉的动作太快，以赵骁的眼力，竟然也没有看清他扔的什么东西。

可赵骁听到了极轻的“嘶”的一声，他回头，就见有一支火折子正正插在了身后“九歌”牌匾上那两个字的中间，这时已有火苗窜了起来。

“我如今姓燕，别逼我姓云。”

燕云沉只留下了最后这几个字，便抱着凤鸣笙走了。

而赵骁，看着那逐渐烧起来的牌匾，却只是看着，看那火势越烧越旺。

那场火，一直烧到了第二天早上。

而赵骁，就一直看着那火烧着，直到整个九歌烧成了灰烬，他垂眸，掩去眼中将落未落的泪。

云公子说得对，这世上，早就没有九歌了。

他的九歌，死在了十九年前的春天。

不，应该说，早在二十三年前的那个雪夜，九歌，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