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嬴政已然到了二十二岁,在去岁吕不韦与嫪毐水火不容的争斗中,他暗中拉拢了很多文武大臣,也收回了不少的权力,只待两人斗个你死我活。
初夏的时候,咸阳的天气骤然酷寒,清晨白茫茫的一片大地铺满了寒霜,大半个关中严重受灾。
循着当年夏无言留下的救灾措施,嬴政亲自带领大军救助秦国民众,广施粥汤,以工代赈,救活了无数的黔首,也受到了自朝中到民间的一致好评和爱戴。
那个时候的他,凝重的面容上确实流露过几次发自内心的笑意。
在赈灾的同时,嬴政也在暗中观察嫪毐与吕不韦的动静,在去年他便通过密报知道了太后为嫪毐生下两子,可他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有些风吹草动便惊怒交加的秦王,一直以来,秉承了夏无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态,对于此,他只是在一个人独处时放肆地笑了笑。
太后占了一卦,宜徙宫以避时躲灾,带着嫪毐移居雍县行宫,嬴政目光如炬地捏了捏手掌,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咸阳城里不知何时起,传扬了一则耸人听闻的消息:嫪毐与太后**,生有两子。
嬴政却在这个时候夜宿雍城蕲年宫准备举行冠礼,他站在庭院前的一株桃花树下,望着阴云密布的星空,看到了东方一颗在浓云依然绚烂闪烁的星辰,孤寂地挂在高空,恍然觉得自己便是那颗无依无靠的星辰,所有的一切只能靠自己。
微凉的夜风卷起桃花洒在他束起的发丝上,在那远处内侍执掌的灯火阑珊里,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绝美身影缓缓向他走来,轻轻拂去他发丝间凌乱的桃花瓣,嫣然一笑,唤一声:“小鬼,我来了。”
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句:“大王,天凉了,小心身子!”,将嬴政陡然拉回了现实,他愤怒地回头望着那个说话的年轻人,用寒到骨子里的声音说道:“寡人何时轮到你来管?若有下次……”
赵高慌忙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告罪。
嬴政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轻轻地离去的,留下一身冷汗的赵高。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惊慌失措的嫪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掷一词的大王为何在传言甚嚣尘上的时候,选择来雍城举行成人礼?
那令他几乎一败涂地的谣言,究竟是哪个混蛋传出来的?嫪毐左思右想之下,觉得只有吕不韦一人,这两年自己夺取了吕不韦一大半权力,两人所有的招数甚至包括暗杀都使用过,若说在秦国最大的仇敌,那便是吕不韦。
他怎会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回到那贫穷落魄的流浪生活。极度惊恐之下,他一咬牙决定铤而走险,若是将秦王和吕不韦统统干掉,那么这秦国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想到这里,他连夜召集了所有的门客,皆是这两年投奔他的市井之辈,告知他们自己的计划,那些门客起初吓得面如死灰,可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一个个也只能歃血为誓。
利用出入雍城之便,嫪毐盗取了秦王的玉玺,连夜前往雍城军营。
深夜之中,不眠之人还有丞相吕不韦,他紧缩着眉头坐在案牍前,思考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若说嫪毐不小心让人发现与太后生了孩子,他是不信的,关乎身家性命之事,他不认为嫪毐那么无能,他也曾千方百计为嫪毐遮掩,可那谣言还是沸沸扬扬传了出来。
是谁有这般手段,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嫪毐,自己竟一直未曾察觉,想了很久,他忽然惊惧地发现那明指嫪毐的阴谋里,似乎暗藏玄机,隐隐指向了自己,当初便是自己亲手将嫪毐送进宫,若是追根究底,自己怕是脱不了干系。
忽然,他脑中浮现了嬴政的身影,这两年他与嫪毐斗得你死我活,竟然忽视了那个不苟言笑、心思深沉的大王。
细想之下,他才发现每一次他与嫪毐争斗之中都有大王的手笔,虽然他隐藏在太后背后,表现的母慈子孝,可若没有他的默许,嫪毐怎会一步步做大,得到如今的地位?
微冷的夜里,吕不韦却已然吓得浑身冷汗,豆大的汗珠不知不觉从他斑白的双鬓流了下来,那个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大王,如今羽翼渐丰,居然羚羊挂角不着痕迹般地同时算计了所有人,自己又该是欣慰还是心痛呢?
他现在唯一可以祈祷的,便是那愚蠢的嫪毐能够不做傻事,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他又想到,大王怎么可能没有后手,莫非此次前往雍城便是故意而为?
……
“大王,嫪毐已盗得玉玺。”赵高恭敬地跪在房门外,额头几乎贴在地面上。
嬴政坐在棋盘前,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昌平君可否托付?”
“回大王,昌平君素来忠直,愿为大王效劳。”赵高轻声说道,任那额头的汗水模糊了眼睛,也不敢动一下。
“既如此,那便将寡人的兵符交给昌平君,命他调王翦守军,伺机而动。”嬴政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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