帛夕塔幽幽的睁开眼,望着怒火中烧的凌日,“你不是恨我们晏家么?那直接杀了我吧。”
“何必连自己也一并折磨呢?”她说道,凌日的眸子一瞠,丢下了帛夕塔的下巴。
“你以为死就能解决一切么?你错了,死对你们晏家来说太便宜了。朕就是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好的折磨你,让你痛苦朕才能快乐。”凌日冰冷的说道,说完却是抽身推开了帛夕塔。
“来人!”他冲着承乾宫外喊道,不多时两个太监应声进入了承乾宫。龙榻上,帛夕塔衣衫凌乱,只得躲到了明黄色帷帐的后面。
“送欲妃回去!朕今天没有兴致。”凌日说道。
两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默契的走到了龙榻前,“欲妃娘娘,奴才送您回宫。”
帛夕塔裹着被单,羞愧的登上了返回秋华殿的轿子。当脚跨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她叹了口气。
往后的日子,只怕更加艰难。
凌日对她充满了恨意,一心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其他妃嫔们更是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根本容不得她半分。皇太后那里,她与太后只有那一面之缘,而且给太后的印象不佳,只怕是指望不上太后会搭救她。
至于相府…她更不敢想晏御庭会帮她,凌日敢对她和盘托出他的恨,便意味着晏相也不会有好日子。
唉,别人穿越都是过好日子,为何她要过这种刀山火海一样的苦日子?
自从凌日将夕塔打法回宫后,秋华殿冷清了许多。凌日没有再翻她的牌子,也没有在淑妃、凝妃两妃之间留恋,而是去了德妃那里,两人如胶似漆,如影随形。
帛夕塔遇到过几次,总觉得那两人举手投足像是舞台上的戏子,看上去很美罢了。有几次,凌日把她叫到了跟前,当着她的面跟德妃搂搂抱抱又亲亲,帛夕塔像是没看见一样,泰然自若。久而久之,凌日厌倦了这把戏,便彻底把帛夕塔当成了空气,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眼看又是秋风起,开的季节,帛夕塔掰了掰手指头,自己穿越回古代已经一年有余,生命宝贵她却像个陷入泥沼的人,被困在了这里动弹不得。该怎么改变现状?这个年头好像魔咒萦徘徊在帛夕塔脑海里。
一日,用过午膳,帛夕塔见外面天气清朗,万里碧空如水洗,春梅又恰如其分的说:“主子,奴婢听说回春阁那里的开的正好,今日天气正好,不如去赏花散散心如何?”春梅只当帛夕塔这几天郁郁是因为凌日另觅新欢,有心开解她。帛夕塔望着春梅淡漠的脸,她深知这个外表冷淡的宫女,是个心思细腻如发,外冷内热之人。
“好。”帛夕塔欣然答应。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在有些寂寥的皇宫走着,身边竟是些步履匆匆的太监宫女,没人在意帛夕塔的存在。好在她已经习惯,两人往回春阁走去。回春阁里种着大片,金灿灿的开遍了回春阁内内外外,朱红色的墙壁,金黄的琉璃瓦与相映成趣,帛夕塔走在海中央,如此美景在眼前她也忘了自己的愁闷。她弯下腰动手采了一朵开的最美丽的非要插在春梅头上。
“主子…你快饶了奴婢吧…”春梅吓得连连后退,帛夕塔不愿罢休便追上去,两人闹了一阵忽然停住。
回春阁的凉亭里似是有个人正往她们这里看去。
帛夕塔一眼认出了此人正是之前在景宸宫中遇到的景侯夏侯璟,春梅也认出了他,皇太后寿诞已过去了数日他竟还没离去。帛夕塔有些吃惊,看来皇太后对这个侄子甚是喜爱。
“呵呵,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夏侯璟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温和的说道。
帛夕塔望着那张不陌生的脸孔,心想:无论是夏侯璟,还是曾璟性情都差不多。
“侯爷,”帛夕塔扫了一眼石桌上一字排开的笔墨纸砚,说道:“本宫不知侯爷方才在此读书,叨扰了。”
夏侯璟咧唇微笑,淡淡的笑容犹如一滴滴入水中的淡墨,转瞬即逝。
“娘娘见笑了,小侯只是被眼前美景打动,有些技痒罢了。”夏侯璟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了半步。果真如他所言,石桌上摊着一张没有完成的秋日图。只是寥寥的几笔丹青,尚未着色,可帛夕塔已经从画上读出了的神韵。
此人画功了得。帛夕塔在心底说道。
夏侯璟则在旁边仔细盯着帛夕塔的脸,见她看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十分入迷,便知道她也是个行家里手。
“莫非娘娘也喜欢丹青?”夏侯璟问道。
帛夕塔微微点了点头,“嗯,算是略懂一二吧。”夕塔的父亲是个落魄的画家,她跟着父亲多少耳濡目染了些国画技能,也读得出画中深藏的意境,算是夏侯璟半个知音人。
“哦?那敢问娘娘,小侯这副图如何?”夏侯璟说道,一双眼睛饶有趣味的盯着帛夕塔。关于她的传闻早已飞遍了整个长庆城,更不用说皇宫之内。夏侯璟对帛夕塔充满了好奇。
“侯爷当真要我说?”帛夕塔反问道。
夏侯璟认真的点了点头,“娘娘但讲无妨。”
帛夕塔的嘴角自信的勾起,她指着那副没有画完的图,道:“侯爷画的糟糕极了。”
夏侯璟听完一怔,旋即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娘娘说本侯的画糟糕,总该有些依据的吧?本侯愿请娘娘赐教。”夏侯璟望着帛夕塔,“唰”得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以为能将帛夕塔一军。
谁想到,帛夕塔却不紧不慢的走到石桌前,柔荑样的素手指着那尚未完成的秋日图,说道:“我说侯爷的画糟糕并非说侯爷的绘画技巧。正相反,从这副图上可以看到侯爷画工极其深厚,这绝不是寻常人三两年比得了的。”
“但,有诗云:菊,花之隐逸者。意思是说盛开于百花凋零的秋季,而非繁花锦簇的春季,躲开了百花争艳的喧哗浮躁,与离群索居的世间隐者有相似的地方。所以,人们又将定义为清新淡雅之花,可侯爷这幅秋日图画的却是花团锦簇,一片富贵之象,少了几分高雅,多了几分艳俗。”
“这一点我想侯爷也有所察觉,否则不会在运笔中有数次迟疑与停顿。”帛夕塔一边说,一边指着那副画,那里本该是花瓣,却变成了菊蕊。原来夏侯璟作画时心有游移,笔墨便滴在了宣纸上,急速晕染开。他迫不得已才将那滴墨改成了菊蕊。帛夕塔没有看到墨汁滴落的瞬间,可是却猜到了一二。夏侯璟吃了一惊,当他再看帛夕塔时,眼睛的光已经发生了细微变化。
只听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将那幅秋日图揉成了废纸团,丢到了地上,回头对帛夕塔道:“看来娘娘也是惜花懂画之人。不瞒娘娘,本侯为了画这图在回春阁已经停了整整三日。每天都在这凉亭待上数个时辰,可依旧一无所获,画不出本侯想要的那种感觉。”夏侯璟说这番话时,脸上带着深深的惋惜。
帛夕塔没有说话,而是弯下腰捡起了那个纸团,这一弯腰她看到石桌下已经有不少夏侯璟扔掉的废纸。
“我只是班门弄斧,随便说了两句。侯爷的笔法与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又何必为难自己。”帛夕塔摊开其中一张,同是秋日,这一张上的失误比方才那张还要多。
他的心里有事。帛夕塔判断到。
“不知娘娘愿意指点在下一二否?”夏侯璟见她正盯着自己扔掉的废纸发呆,便问道。
夕塔缓缓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答道:“谈不上指点,只是我从侯爷的画里看出侯爷心情浮躁难以入境。想要画出佳作,第一件事就是心无旁骛。”
“哦?不知娘娘从何看到本侯有心事?”夏侯璟饶有兴趣的看着帛夕塔,这个长庆城中闻名遐迩的“傻丫头”,居然也懂得“入境”这个道理。
“呵呵,我只是随口说说,怎敢随便揣摩侯爷的心思想法。”帛夕塔闻言淡淡一笑,心里却有些后悔。现下,夏侯璟看她的眼神已经有些奇怪,该不是对她产生疑心了吧?
“看不出娘娘对作画有如此深入的研究,不知娘娘在闺中师从何人?恐怕此事皇兄还不知吧?”夏侯璟说道这里时,忽然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活像狐狸嗅到了野兔的味道。
帛夕塔不自主的一哆嗦,她用余光瞟了瞟春梅,意在求救,春梅当即心领神会,对夏侯璟说道:“启禀侯爷,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用膳了,我们主子也要回宫歇着了。”
“先告辞了。改天有机会再跟侯爷讨论绘画。”帛夕塔说完,便拉着春梅逃也似的离开了回春阁。
待她二人走远,夏侯璟适才收回了视线,转而望着满眼金灿灿的,沉思了片刻,说道:“有意思。”
那日与夏侯璟在回春阁碰面,自己忍不住当着他的面高谈阔论的事,让夕塔每每想起来都后悔不迭。晏若夕入宫前是个有点儿傻的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关于绘画的事?
她止不住的怪自己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然而,帛夕塔忐忑了几天,夏侯璟那边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在第五天中午时分,一个黄衫小厮敲响了秋华殿的门。
“这是我家侯爷送给你们主子的。”黄衫小厮不便进入,便将一只墨绿色狭长锦盒交给了应门的春梅。
“你们侯爷?”能在皇宫里随意走动的侯爷,全天下就只有那一个。春梅当然知道是璟侯赠的,她之所以重复小厮的话,乃是出于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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