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笑道,“难得王爷高兴,我也进去凑个热闹。。。”
“嘘!”侍婢大惊失色,赶紧拼命制止她,“夫人快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另一个侍婢也道,“自从徐娘娘不安于室后,王爷格外忌讳内妃外臣相见,您可千万别进去,否则只怕惹恼王爷。”
元金风扫兴万分,随手就折下枝头香花,揪扯着抱怨,“徐娘娘,徐娘娘,遇见徐娘娘就什么都忌讳,什么都恼。他既是如此,倒不如把我们都打发回家,只抱着他的徐娘娘过日子。”
侍婢听她越说越过火,立刻打岔道,“夫人略等等吧。一会儿宴席散了,正好趁王爷高兴的时候说有孕的事,那不就更高兴了?”
另一个侍婢张望道,“诶?好像筵席已经散了。夫人快拾捯拾捯,准备进去吧。”
花枝隐匿处,美人自顾慵整衣。
近水庭台内,却有桃花悄入幕。
似醉非醉间的懒困顺着动帘微风攀爬入骨,在宫人撤去残席后愈发招困。
萧绎靠在栏边,一手撑着侧脸,一手轻抚伸进栏内的桃花枝叶,反复细看。簇簇深红浅粉,未知究竟是哪张美人面。
宫人奉来醒酒汤时,恰对上萧绎含泪的明暗眼眸,不禁惊惧道,“王爷。。。您,您没事吧?”
萧绎并不回答,只忽然兴至心头,又是询问又是吩咐,“从前西归的李氏,如今在何处?既离了建康,就不必管什么禁制,快派人把她接来。”
宫人却神色悲恸,吞吞吐吐的嗫嚅起来,“李姬。。。李姬她。。。”
萧绎浑身骤紧,不由急切的坐直道,“她怎么了?”
宫人咬牙横心,终于实话实说,“回王爷,李姬的船在江上遇到风浪,翻的连尸骨都找不到了。。。因为,因为修容怕王爷伤心,所以吩咐奴等不许告诉王爷。。。”
萧绎怔楞良久,难免又是落泪。
正将往事忆到伤心处,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远而近,打断了萧绎的愁绪,“夫君!”
元金风张张扬扬的走来,搂住他的臂膀,“一个婢女值什么,夫君快别伤心了。”
说着不待萧绎反应,就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恭喜夫君,又要有一位小王子了。”
元金风今日穿了一身极显气色的嫩红金花衣衫,本就明艳动人,此刻再笑起来,更衬的一团娇媚喜气,倒比桃儿还像盛开的桃花。
萧绎思的虽非桃花,爱的却是桃花颜色。况且他向来讨厌剖露心意,就收起泪光,转而温和的抚上元金风的粉颊,微责道,“看你跑的这满头汗,将为人母了,也不学着小心谨慎。”
元金风毫不在乎的扬起下巴,神色颇为骄傲,“这有什么?家母怀着妾身的时候,还骑马到处颠簸呢!”
萧绎被她说不出是直率还是憨傻的模样逗笑,便点点她的鼻尖,打趣道,“怪不得这么疯,原来在娘胎里就骑马。”
“夫君”元金风不满的嘤咛一声,开始搂着他撒娇撒痴,想多讨得一点宠爱。
欢声随着笑语裹进香风,直缓出亭阁,拍在亭外人沉郁的脸上。
“夫人,您还进去吗?”
明蔷小心翼翼的觑着王氏的面容,替她不平道,“今日是夫人的生辰,王爷早就答应陪着夫人过的,谁知元夫人一来,竟全给忘了。”
又试探着悄问,“夫人可要进去提个醒?王爷看到夫人,肯定能想起来。”
王氏扶着明显缺了一朵的花枝轻轻摇头,“生辰本非大事,就算想起来,也比不上有孕的欣喜。我又何苦自取其辱呢?”
她仿佛在压抑什么似的顿了顿,才继续道,“好了,回去吧。”
美人的背影袅袅婷婷,一路分花拂柳,轻柔转淡。
眼底的霾霾阴云,却渐趋浓重。
建康。
中书省。
“啪!”
一封奏表被朱异狠狠丢在地上,吓得小吏颤了两颤,赶紧拾起奏表,拂过沾尘,才看清上面的特殊颜色,“这可是紧急军报,朱侍中如此发怒,难道。。。难道北边有动静?”
朱异挥挥袖子,气急道,“北边是早就消停了,可南蛮又总闹事,今天起义,明天造反,简直没完没了!”
小吏不敢擅自查看奏表,只能略作猜测,“难道丢了城池?”
朱异蹙眉摇头,“不是失地!是缺粮!缺钱!唉!整天军备军费军粮,一要就是十万百万千万。你说说,这叫我到哪去弄这么多钱?”
小吏听明白原因,便出主意道,“若说没钱是真的,近时年成总欠,各地供奉日渐减少,至尊又要成百上千的盖寺庙。。。可怎么会没粮呢?太仓丞不是说,官仓的米都多到溢出来了?”
“官米是防患于未然的,岂能轻动?”朱异按按发涨的侧额,左右顾虑难定,“况且调取官米需要至尊手诏,如今天天报祥瑞,这些乱七八糟的反叛怎么能让至尊知道?再说,百姓只知道从外向太仓运粮,一旦见到从太仓往外运,人心恐怕浮动。。。不妥,不妥。”
正转来转去,愁无门路时,却听内侍忽然来报,“朱侍中!禀报朱侍中!湘东王从江州送来春粮十万担,即将运抵建康!”说着递上一份奏表。
“哦?”朱异愁眉乍解,赶紧接过奏表细看,“上谷充军粮启:臣闻金城千仞,必资守粟革车千乘,其在馈实。原武车绥旌,列飞鸿之行陈奉辞受脤,揜挚兽於貙虎。贾逵渠水,虽曰难踪梁习劝农,窃知自勉。”
朱异看奏表写的不过寻常套话,就赶紧丢到一旁,只吩咐道,“派兵接应粮车,不必进城,立刻送往前线。”
等内侍应声而去,小吏就笑道,“湘东王这些军粮,真如及时雨一般。朱侍中这下宽了心,可以回府略作歇息了。”
朱异摇摇头,“歇什么息?歇息也是宾客盈门,来往烦密,倒不如在宫里批奏折自在。”
刚说罢这一句,便又有个内侍快步而入,“朱侍中,您府中有家奴来报,说湘东王送来金银器皿十箱,珠玉十斗,鄱阳王送来赤金一百斤,玛瑙珊瑚两车。。。”
朱异捋捋胡须,非但没有发笑,反而面生忧虑,“无缘无故,何以如此厚赠?”
内侍低声道,“是有几句话想托朱侍中美言。”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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