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落枫崖。

送走江弃仇后,花染秋遵守与倾媚的约定来到暮落枫崖。

悬崖峭壁,枫舞漫红,这个地方,离魔流教总坛不远,是他在魔流教的这段时间里经常来的地方,后来倾媚知道了这里,也经常陪着他一起来。

倾媚独自一人站在崖边,艳红的纱衣随着枫红翩跹起舞,仿佛下一刻,她就要从这里跳下去。

花染秋心中一跳,步伐不由加快,嘴里轻唤着背对他的倾媚,“媚儿。”

倾媚听见花染秋的声音,缓慢的转过身,娇颜的面容露出安宁的笑靥,“你来啦,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吗?”

花染秋沉重的点点头,见她站的位置实在危险,连忙伸手拉着她,“别站在这里,很危险的。”

倾媚任由花染秋拉了过去,顺势贴在他的怀里,抬眼继续欣赏眼前这片美艳的枫景,“还是那么美,果然,哪里的枫叶都比不上这儿。”

“你若是想,我可以经常陪你来看。”花染秋道。

倾媚无声一笑,轻声道:“……染秋,不要那么温柔,你知道,你的温柔有多残忍吗?”

花染秋低声道:“媚儿,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谁。”倾媚将头无力的搭在的他肩膀上,一滴血落在他胸前的衣襟。

花染秋触碰到那丝湿润的腥红,随之见倾媚在他怀里已是奄奄一息,他心如凌迟,温润的神色闪过灰暗的仓惶,悲哑道:“为何不恨我。”

倾媚自毁命灵,大限将至,迷蒙的视线却捕捉到花染秋脸上的那抹仓惶,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不由释然笑了笑,“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早已背叛魔流教,所以我不怪你的利用与欺骗,然而,倾媚……终归有愧魔流教,只能以死谢罪。”

“魔流教覆灭与你并无干系,你又何必……”

倾媚伸出一根玉指,轻点在花染秋的嘴间,“那都不重要了,只愿染秋能够平安就好。”

花染秋低声道:“值得吗。”

倾媚虚弱的呼吸着最后一口气,痴情的凝视自己用生命所爱的男人,“……不值啊,媚儿心里只有染秋,可染秋心里却没有……咳咳……”倾媚口中涌出大量血,合着枫红渲染一地,“媚儿知道……你踏进魔流教的第一天起……你的心便是冷的……即便……你总是很温柔……但我明白……那不是真实的你……所以媚儿……想打开你的心扉……然后……在里面为你点一盏灯,让你……不再那么冷……可我还是失败……了。”

“媚儿!”

倾媚的话终止在那声“了”,她安然倒在花染秋的怀里,永远的沉睡。

枫崖暮落,斯人已去,徒留枫雪飘零,回荡着的是昔日红衣少女银铃般清脆稚嫩的笑语。

染秋,我想在你的心里点一盏灯火,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能看到我了。

有了灯火,你的心也不会那么冷了。

灯火……

陶然忘心。

草庐夜深,油灯孤照,明心见性在屋内打坐,忽而一阵敲门声响起,他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听到敲门的人自然推开屋门,背着烛光,怔然的走向明心,满是颓然疲惫的瘫坐在桌前。

明心关注着来人的所有举动,目光柔和耐心,也不急着相问,等那人将头垂在桌前歇息时,明心才慢慢问道:“结束了吗?”

“嗯。”他只简单的轻声一应,听不出任何情绪。

“事有不顺?”明心又问。

“没有,一切安好。”那人从桌前抬起头来,依旧逆着烛光,让明心看不到他的模样,“我将染冬安葬回了祈都,至于魔流教那边,倾媚已死,黑骑逃往冥界,剩下那群没有武力的魔人被你安顿在林寂,般奉擎现在功体大损,你要将带他回天渡圣宫吗?”

明心笑了笑,“那孩子也算你亲手带大,你也仁至义尽,天渡圣宫想要人,就让他们自己去抓吧。”

“呵呵……”他自嘲着笑道:“我到底是没能养好他。就连花年也是……”

“所以说你就不适合养孩子,你看看弃仇,我把他养得多好,孝顺又听话。”说着,明心炫耀的拉拉自己补好的袈裟,“看看,那孩子亲手给我缝的。”

“我记得当初你挺嫌弃那孩子。”他道。

“我还不是为你收了他吗?”明心又说道,“若他不要再那么执着自己的过往就更好了。”

他轻声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一切都是魔流教之过。”

“那他信吗?”

明心见他没有回答,轻叹一声,“染秋,当初你为他取名弃仇,意为放弃仇恨,可他背负这样的名字,你让他如何放弃。还是……”明心走到他的面前,揭开他隐藏在逆光下那张苍白的俊容,“不愿弃仇的人究竟是谁呢。”

“别说了子初,别说……”

花染秋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往日对外那张温柔沉静的笑脸,此刻唯在自己挚友面前裂得支离破碎。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能与众人温柔以待,却独独在那个教会他温柔的人面前连一个笑容都做不到。

他能淡定面对般奉擎的辱骂,江弃仇的追问,就连倾媚对他最后的遗言,他都能将那份无法倾泻的抑郁吞咽入喉。为了潜伏,废灵入魔之痛,众叛亲离之苦,万人骂名之责,正邪迷茫之错,他都通通经历过了,他早已习惯这片压抑绝望的深渊,为何他仍旧是……

花染秋放开遮脸的手,出神的盯着桌前那盏油灯,灯芯绚烂耀眼,看得他眼睛生疼,就在这时,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挡住光明,挡住了他的眼睛。

“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花花。”

耳边传来明心调侃的称呼,那是他一贯缓解气氛的语气,好几度花染秋都曾不自觉模仿过。

被他蒙着眼的花染秋扬起嘴角,“不许叫花花,都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呵,老和尚就喜欢这么叫你啊,长得像朵花一样,招蜂又引蝶,不是花花,又是什么?”明心说着说着竟跟他翻起陈年旧事,“当年小妹发誓非你不娶,老和尚都差点把你硬绑去给我小妹拜堂成亲了。”

“子初,这话要是让玉冰卿听见,你就好看了。”

“还别说,上次你的身份公布后,我又跟她提了一遍成亲的事,结果被追着打了两天两夜,唉,小妹近来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明心无奈的摇摇头,“所以我想了想,像我们这种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出家当和尚算了。”

“噗……”

屋内的阴沉逐渐明亮起来,明心见他终于笑了,也松下心来。

“子初,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花染秋轻声道。

“恩,我给你熄灯。”说着,明心放开蒙在他眼睛的手。

“别,就这样吧,我很快……就睡着了……”花染秋说完,就没有声音了。

明心听了他的话,并未熄去油灯,微弱的烛光隐隐照出花染秋沉睡的容颜,白玉的脸颊挂着斑驳的泪痕,明心微微一叹,他握住掌心的湿润,将身上的袈裟轻轻披到他的身后。

“睡吧,累了那么多年,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晚,花染秋睡得一夜无梦。

??:嘤嘤嘤……

??:宿主……宿主……

恩?

是谁在他脑袋中嘤嘤乱叫?

景棠不满的皱起眉头,结果它又叫起来

??:宿主……宿主……嘤嘤嘤……

花栗鼠你给老子安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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