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游戏从秋收玩到入冬,待临近春节的时候,多数的秸秆堆已经被我们“糟蹋”地不像样子了,那些勤劳的人间无法忍受自家秸秆被蹂躏的命运,早早地把秸秆拉回家里喂了炉灶。随着春节临近,河道里的秸秆越来越少,开阔的地段越来越多。有一天,望着斑驳的河道我突发奇想,年三十我们能不能在河道里搞个篝火晚会?想法一出,不曾想得到了全体伙伴的热烈支持。说干就干,大体思路一推出,兄弟们就着手开展筹备工作。
第一项工作是,清理一定数量的秸秆堆,为篝火晚会留出足够的空间。河道里的秸秆堆大体是谁家的,孩子们大都掌握,比如那天看到谁道河道里拉了一捆秸秆走了,就基本断定这个以及周边几个是他家堆放的,以此类推,对上百个秸秆堆都有相对准确的定位。由此便利,我们便挨个上门走访,告诉他们:我们今年要在河道里搞个篝火晚会,希望他们把秸秆堆挪走。后面还根据实际情况,跟了一句:要是不挪走,年三十都给你们烧了。当然这只是针对少数情况说的。出乎意料的是,我们的请求得到了大多数乡亲的支持,没几天,一片宽阔平整的河道就裸露出来了。期间,也有人向我的父母告状,称我要搞事情,但难得的是,父母都没有提及此事,而是任由我策划张罗。
有了第一大难题的顺利开展,后续的工作更加的得心应手。具备了基本的活动场所,我有组织十几个小伙伴从家里带来了工具,将河道重新平整,不仅挖出了“年三十”点火的壕沟,还将活动区域细细地平整开来,铺上细细的河沙,即使盘腿端坐也舒适坦然。万事俱备,只待年三十的来临。当然,并非所用的事情都得心应手,就在我们活动的主要区域,河道的南侧住着一户人家,他家的北墙开着几个后窗,正对着我们的活动范围。这种建筑模式在我们那里很少见,北方的民居极少又在北墙开窗的,除非有“后出厦”这种建筑模式,但他家是个例外。于是,在我们喧闹的时候,总会有个脑袋从其中的某一扇窗户探出来,对我们一阵咒骂。农村的“骂街”往往是比较邪恶的,哪怕是小孩子也听着极其反感和厌恶,于是在夜黑风高的夜晚,总有几个孩子扔石头砸他家的窗户,至于是谁干的,确实不得而知,我也从未调出过,但他们却把这笔账算在了我头上,不顾我父母从未追究,我也就从未在意。
说话间,年三十那天就到了。下午时分,预备的壕沟里已然堆满了伙伴们四处收集来的柴火,在一旁的空地上,也堆起了小山似的鞭炮堆。绝大多数伙伴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年底的各种放肆,家长们终究还是要睁只眼闭只眼的,而对于年三十放鞭炮这种极其正当的需求,更没有理由反对了,所以小伙伴们把家里大多数的鞭炮都搬了过来。
夜幕刚刚落下,年夜饭的香味尚未飘散,河道里的孩子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待到篝火燃起,炮声响起,孩子们的欢笑声也激荡在河道中。那一夜,河道里鞭炮响了好久好久,村里所有的“烤火”点都散尽了,河道里的孩子还围坐在那里,直到壕沟里的柴火燃尽了,鞭炮放光了,歌儿一而再、再而三地唱尽了,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家。而在大家抬头观望的时候,才发现在河道两岸,不知什么时候围坐了好多好多的大人,有孩子们的家长,有周边的邻居,也有西岭、北坡、南岭的人,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催促,也没有叫嚷,就难么静静地、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的游戏。我想,那一年,是央视春晚在我们村收视率最低的一年吧。
若干年后,我再回家乡,看到和河道南岸那户人家的窗户全都封死了。我询问通晓村里大小事宜的长者,他告诉我:这户人家一直家道不顺,找风水先生看了看,说是不应该打开北墙的窗户,于是又封死了。实际想来,风水,其实也是一个人的格局,格局大了,风水自然也就开阔顺畅起来。有胸怀,才配谈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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