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道:“哦?看来是出现了搅局者……那想必一代剑宿可以气疯了。”
丹芍略微思索道:“此刻余庆阳离城,张成辅未掌握线索,小温侯没有着落,一切如计划进行……但白先生既然没像预想中拖住唐玉春,那边得知唐玉春消息后想必已在路上。既然事情已有变数,此刻正该我们收网了。”
杂役摇摇头道:“本来计划如此,但事情起了变化……既然我身在近处都没料到,那想必远在天边的卜易黄也无从查知,我倒是要谢谢金匈最近的闹腾和饿鬼的事情,让他分身乏术啊……”
杂役又道:“事情既然变得有趣起来,那说明时机还未到,不妨暂且静观吧。毕竟请来的不如自来的,不妨多给他一种选择吧。反正对我而言,左右倒是皆能得偿所愿。”
丹芍答了一声:“是。”
宁静间,朔梅悠悠道:“小少爷近日与那孩子交集颇深。”
杂役听闻一愣,道:“虽然时间不长,可让他能感觉到有朋友的感觉也是好的……任由他们去吧。”
朔梅也答了一声:“是。”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那杂役摆摆手,两声悉索过后朔梅丹芍却是已然彻底消失。
杂役伸手将桌上胭脂藏入怀中,走出门去,只见他嘴角浮笑,面容又恢复先前的温雅,对面前人拱手鞠了一躬。
“李总管,您找小人何事?”
……
……
唐家堡内最高处荒台上,山风过处飞沙走石,尽显凄凉。
白一子手仗长剑,怒眉紧蹙。唐玉春负手而立,面色如常。
二人中间,一柄攀着青藤的长刀,耸插石中。细看之下,那刀柄刃身处刻着一字——“叁”。
“拔刀!”
白一子怒喝,语中愤愤之情溢在空中飘向唐玉春。
唐玉春却是摇摇头,丝毫不动。
“老朽再说一遍,拔刀!”
白一子长剑一挥,剑芒乍现,裂地飞石间撇出一道地缝,在唐玉春身侧划出一线深沟。
碎石扬,划过唐玉春如刀刻的俊毅脸颊,带着两三血滴飞落悬崖。
唐玉春不为所动,道:“刀,我不会拔。你若执意要杀我,再等些时日,唐某自会奉陪。”
白一子怒目再发,道:“再等些时日?等到何时?等到你给杜固、公孙止他们送一个起军反叛的理由?等到天下大乱,黎民涂炭吗!”
唐玉春蓦然道:“那与我何干?”
白一子道:“与你何干?唐玉春,你可还记得你是谁?你告诉我,可还记得当初承天命抚苍生的穆武十三护,三卫军总领军是谁?!”
唐玉春道:“穆武十三护如今已无人记得,唐某记得又有什么用?”
白一子怒喝:“那是你该背负的义,你背负了这么多年,如今你却要抛弃它?!”
唐玉春也是一喝,道:“没错!我不能看着四皇子仅有血脉消失!吕征受卜易黄之命来,便是为了寻他,我不能杀故人之子,可我也不会让卜易黄和那皇帝再让他卷入他们的游戏里!”
唐玉春踏了一步,道:“义?你跟我说义!为了义,太子才身死异域!为了义,穆武十三护死了名弟兄!”
唐玉春再踏一步,道:“为了义!十三军亡尽,献出万余条性命成了曹正的投名状!”
唐玉春再踏步间,地上竟现裂痕,道:“为了义!为了大义!为了天下太平!湛家一夜覆灭,我们却要克制自己,不能为湛家讨个公道!”
唐玉春怒目凝视,气浪顿时炸开,道:“你告诉我!如今为了义!就要让沧儿因为那皇帝的愧疚,因为卜易黄的布局,而被卷入无止尽的利用中吗!”
白一子也不退让,道:“那如今你的行动,将穆武十三护不惜亡命也要守住的秘密置于何处?!将万条性命换来的太平置于何处?!”
唐玉春怒喝打断白一子的话,道:“他们不该死!从来不该死!更轮不到沧儿一个孩子,为这大靖粉饰的太平再流血!这便是我的义!”
白一子道:“唐玉春!你们以前同为穆武十三护,你比我更明白。你隐瞒了这么多年,守护了他这么多年。如果告诉了杜固和公孙止,以他们的谋划手段,那孩子会平安无事吗?!”
唐玉春道:“我会去说服他们……”
白一子刚要再问,却听唐玉春皱眉道:“即使说服不了,也总比被曹正和你那徒弟杀掉要强。”
白一子听闻,心神一乱,剑芒乍碎,飘向空中化为处处星光,消散在阳光下。
“你说什么?”
“你还不明白?曹正当年所作之事,全为一人之下的权名。如今他更可为保全他们那家族的地位,让他心爱的儿子来凉城除去一条年轻的生命。”
白一子心绪不宁,却还是开口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
唐玉春道:“你我相识多年,你知道的,你我对所谓义的分歧无法相通。在这件事上,你说服不了你自己,你不会帮我的……说来可笑,江湖人、朝中人,你我好似身份互换了。”
白一子无法出言反对,对他来说,天下万民的命,远比一个孩子重要。
而对唐玉春来说,一个孩子的平安,已经代表着天下的太平。若是连一个孩子都要为太平置身重重利用之中,那这天下,便已是病了,便称不上义。
可白一子道:“你知道,善财众便是杜固和公孙止创的,他们的想法,不会如你所愿。”
唐玉春道:“唐某知道,我立下唐家堡,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应对此种状况,但却没想到皇帝和曹家一同找上门,凭小小一个唐家堡,没办法在两路人马下保住沧儿。我只得求助于他们。”
白一子道:“希望你真的明白,何谓太平事,何谓不平事。”
唐玉春道:“饿鬼出城,权臣贪官饱腹,外敌虎视眈眈,而众民却沉浸在一亩的收成喜悦中不知警醒。纵使礼足乐升,不过是粉饰之景,又要人如何能分得清太平与不平?”
白一子道:“当初四皇子的苦心,他将天下交到当今圣上手中,你应该相信他们,迟早会好的。”
唐玉春道:“四皇子没看错人,只是皇帝他看错了人。”
白一子摇摇头道:“治天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许他还在等。”
唐玉春道:“他有时间和条件等,我和仇元龙却不能拿沧儿去赌,更不能违背四皇子最后的托付。”
白一子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战乱一起,苦的是百姓,你真的不能想想他们?你当真记不起穆武十三护的立军本愿了?!”
唐玉春一愣,悠悠道:“就算记起来了,也已经晚了。”
白一子怔怔道:“什么意思。”
唐玉春苦笑一下,道:“你我深知彼此,你以为我会同你商量之后才会去行动?我知道,说服你是不可能的事,你也应该想到才是。”
白一子道:“你!难道……?”
唐玉春道:“没错……你去寻忘机时,我就藏在不远处。你走后,我自他口中确认了消息,在那天,我已发信通知了杜固和公孙止。你可以告诉余捕头,张成辅当下不会被善财众追杀了,因为他们没空管这小子了,他们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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