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太多,开阳卿会找皋月君的麻烦,他又要叫了。”

“这年轻人平日要舍得走出实验室,多锻炼锻炼,也犯不着我来捞人。”

嘴上抱怨着,霜月君还是慢慢抽出刀来。然而莫惟明却发现,那愈显阴暗的、扭曲的道路,正慢慢复原。他想了想,试着摘下眼镜,在朦胧的视线中看到走廊重新变得曲折而枝繁叶茂。

他明白了,琉璃制成的镜片“矫正”了他的视线。

琉璃的结构是动态的,这也是为何它能适应任何场景,还有其他人不同的度数。就像它尚是心脏的形态时,以自己的形式发生跳动。也难怪没有一个标准的镜框能够固定住它。

莫惟明将眼镜用力推回去,瞥了一眼准备对宅子“开战”的两个无常,朝着长廊尽头继续跑去。沿着螺旋弯折的地板,他感觉自己跑到了天花板上,一种失重感席卷而来。但他只是闭上眼睛,一个劲地向前。他并没有掉下来。

枪声逐渐变得清晰,但稀疏了很多。身后传来隆隆的巨响,枪声便彻底消失。但莫惟明已经确认了大致的方位。空气有些浑浊,但不至于影响视线。他一面跑一面摆动手臂,驱散沙尘。

离开长廊,整个庭院的景色都变得奇怪。他觉得每一个物件他都认识,每一个却都叫不出名字。在这混乱的色彩之中,莫惟明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什么东西。他走上前,将它捡起来,发现是一根木头簪子。簪子的末端缀着金子的缀饰。

“莫惟明!”

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便抬起头。梧惠朝他跑来,紧紧抓住他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他连忙问,“医院让我接听你的电话,你说你在虞府。还没说出什么事,就挂断了。”

“极月君的火把房子破坏了……不过还好,没有砸到我。我本来不想联络你的,可是我当时好像看到了皋月君的影子。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你是怎么进来的?整个墙院都被封锁了。”

“我跟着霜月君和极月君进来。听起来,极月君果然是从这里出去,又折返回来的。她们说话的时候,也提到了皋月君。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要带走虞颖!公安厅的人也要把九方泽押走!”

“什么?”

他立刻抬头,视线在四下搜索。不远处果真有一群人。由于能见度不高,他不能判断那些人的身份,但似乎确实都穿着警服。

“和外面的人一样……但他们不像是警察。”莫惟明说,“我感觉,他们更像是经过训练的军人。那他们现在在……”

话还没说完,几块砖瓦从上方砸落。突然一柄断刀飞来,将瓦片打了回去。瓦砸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里面竟传来一声类似老妪的叹息。

巨大的宅子正不断变化着外观。砖瓦就是它的鳞甲,木柱就是它的骨。门窗的轮廓已经无法辨识,像是巨大的古树上深浅不一的凹陷,也像是高低起伏、大小不一的眼。这种东西根本不能被称为建筑。

两人相互搀扶着,盯着这可怕的造物,连连后退。断刀飞了回来。顺着刀的轨迹,他们看向从身后靠近的水无君。

还有叶月君。

两人领着莫惟明和梧惠,后退许多步,到相对开阔的一个地方。旁边有个假山水池,但已经枯竭了很久。假山上落满了灰尘。

水无君说:“小心点,这老家伙很难对付。你们别被误伤了。”

“还好叶月君没事。”梧惠拍了拍胸脯,“我都要吓死了。”

大约是念有旧情,极月君并没有趁人之危。只是,水无君看向了“活过来”的那个房子,说,“天权卿还在里面……”

“不是说她要被带走了吗?”莫惟明茫然地看向梧惠。

“不是的,是……是她的魂魄。”

“啊?”

莫惟明觉得,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冲击,比之前院中的异象,还有现在打作一团、噪音不断的宅子,都要强烈。日暮时分,庭院不断闪烁着怪异的光彩,和不知是生物还是死物的鸣叫。

“我们找到了她的觉魄。”叶月君解释,“但被别人带走了。不知道为什么,霏云轩的人会知道我们要来。我在梦里多停留片刻。我大概知道了,是他们用埙的乐声,仿造了九方泽的灵魂结构。虽然只是个虚像,但还是让虞颖混淆了。九方泽自己的意识,被相悖的音律弹出梦境,于是……”

“可他们怎么能把她的魂魄,从那个世界带走?!”莫惟明震惊不已。

“皋月君有他的办法……”水无君黯然道,“也是因为他将虞颖的魂魄带离此地,老夫人才会突然惊醒吧。我们是这样想的。”

“现在还能阻止他吗?”

“他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羿昭辰也在干扰我们。可能和开阳卿的授意有关吧。在霜月君彻底破解老宅的咒术前,我们恐怕都不能离开。”

梧惠焦急地说:“可是虞颖还在里面!就算老夫人能护住她,霜月君……”

“我们没有人是双月君的对手。能和她一战的,大概只有神无君。”

“或者朽月君。”叶月君说,“但他们都不在。”

离奇的色彩仍从屋后不断闪烁,庭院内的一切也光怪陆离。恐怕即便有再大的状况,从外部来看,也瞧不出端倪。莫惟明和梧惠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这时,眼尖的梧惠忽然发现了什么。

“那里!”她指向旁侧的小道,“有人在!”

“会是下人吗?”莫惟明张望着。

“不对,他身上闪过了奇怪的光点,就像……那时候我发现砗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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