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还不知道呢?”旁边爱八卦的兄弟早把长宁近几个月的消息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啥?”
“山上都被烧了,苍云寺还有几个住人的地方都烧没了。”
“听说那火可大可大嘞,圣上还派人来了嘞。”
“好像烧死一个。”
巴三顿时紧张:“谁?”可千万别是小瞎子。
“一个尼姑。”
“其他人呢?”
“和尚和尼姑被朝廷安排到驿站,听说那晚还来了辆马车接走了不少人。”
“对,是温家,最近这个温家在长宁可有名嘞。”
“温家家主得罪朝廷原是要行死刑,没想到有人劫法场,哎呦,那番打斗传得可玄乎了。”
“最后关进大牢不晓得生死嘞。”
“有人说,温家家主坐牢的时候有人劫狱,他不走,逼得那个人劫了个土匪,那土匪是真背,好不容易逃出来死赖还要在这干一票,没想到被一个叫黑子蝎的人给偷偷举报了。”
“黑子蝎?”巴三细细回味,这个霸气奇葩的名字真像以前自己的手下。
秋池顿时紧张,眼眸低垂,她现在过得很好,不愿意与过去颇多纠缠,更不想碰见令她恶心的人。
可是人啊,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二天落霜怀着忐忑的心情准时出现在客栈,未知的人,未知的事,未知的地方,每一样都让她害怕。
“哎呦,姑娘,来啦。”客栈掌柜一眼认出:“楼上右手第二间,慕公子等候多时。”
落霜木讷点头,僵着身子爬上二楼,眼睛不老实得向旁边瞟,这地方,真好看。
房门未关,慕与一边饮茶一边等待风轻之交代给他的人,落霜先是疑惑地小心探头,只见一位身着不菲的贵公子静静沏茶,除了汀兰,落霜这辈子还没结交什么权贵,往后当了公主,这些人可不能少。
慕与随意抬头正好对上落霜慌张的眼眸:“姑娘,请进。”右手一抬,给来人倒了杯茶:“在这里,姑娘不必拘谨,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虽然慕与一再引导,落霜还是害怕,当然还有害羞,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沙域。”
“好,立夏之时,我们一起走。”慕与回答干脆。
可是正常人不该这个反应,所以眼前这个人应该是知道什么。
“你……不好奇?”落霜鼓起勇气说了这句话。
慕与倒是坦然:“受人之托。”
哦,好吧:“咱们去多久,要带什么?”
嗯……风轻之那家伙不是说答应就行了吗,怎么这么多问题:“你就……带些随身物品,其他不必要的慕家可以给,去到那里四个月,待多久就是姑娘自己的问题。”
什么意思:“到那你们就不管我了?”
慕与轻笑:“慕家走商,与姑娘并不同路,受人之托,把姑娘安全送往沙域,仅此而已。”
一番话让落霜燃起的信心顿时又泄了下去,太难了,算了,还是回去跟师傅商量吧。
初听落霜的想法,新荷小有惊讶,可她毕竟是大齐的公主,重建大齐在理。
“公主。”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新荷会对落霜用尊称,尽管落霜并不想:“沙域已经不是以前的兰斯,前往沙域的路漫长而艰险,大齐复国固然重要,但是公主的命容不得闪失,而且……”火光照在灵牌上忽明忽暗:“娘娘她……希望公主平平安安。”
话里话外,新荷都想让落霜放弃,可新荷也有私心,她为皇后不值,齐王丢下皇后丢下大齐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君王,若他日大齐重建定要他后悔。
“师傅,您觉得我还有选择吗?汀兰救不出温老爷,我想试试。”
“若公主为了大齐,奴婢自然支持,可公主为了一个平凡人不惜铤而走险,恕奴婢不能答应。”
“师傅您不心疼阿欢吗,若温老爷没了,温家就塌了。”
“他们没你重要。”新荷第一次对落霜这么严肃,只是因为十分在乎。
老实说,新荷这句话,落霜很开心。
从身份上看,新荷说这句话合情合理,可从现实看,不免太过绝情完全不像她的性格,新荷很快也察觉这一点态度有所缓和:“奴婢相信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温老爷,公主不必强迫自己。”
若之前落霜还有犹豫,现在她完全有信心去沙域,只因师傅说,她重要,在师傅的心里她比任何人都重要,这就够了。
长宁一处赌坊,两三个壮汉像扔麻袋一样扔出一个人影,那人在地上连滚几圈,艰难起身作势还要往里冲,却是被一个穿着有钱人样的男子拦下。
“等英雄有钱,长乐坊随时欢迎英雄。”言下之意,没钱玩什么玩。
“一盘,只要一盘,我肯定能翻盘。”黑子蝎迫不及待一雪前耻。
长乐坊老板八字胡笑得意味不明:“英雄,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黑子蝎要冲,可他柴瘦的身材怎么能抵过三个壮汉,眼见无望只好垂头丧气离开。
就要跟巴三一起前往沙域,秋池最近的日子总是买买买,虽然背靠慕家什么都不缺,可她是巴三的准夫人,总要给准相公特别准备不是。
黑子蝎从赌坊出来一直精神萎靡,走路摇摇晃晃,满载而归的秋池视线受阻与黑子蝎直直撞在一起,手里的物什散了一地,黑子蝎的小身板硬是被弹出老远。
“哎呦,狗娘养的,不长眼睛啊。”
秋池满怀歉意的去拉,等看清那人只想赶快逃跑,那个人下意识反抓秋池,别瞧他看起来瘦,力气可不小。
“你这个人……”哎呦:“是你啊。”臭婆娘,攀上富贵日子过得潇洒啊。
“大街上,给彼此留点面子好不好?”秋池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撕破脸,尤其不想巴三哥知道。
黑子蝎现在是良民又是长宁亲赐的英雄,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拉拉扯扯确实不妥:“还钱。”大手一伸,不容分说。
秋池不欠他,他这么做摆明就是要钱,只好把自己所有的银两都给了他。
黑子蝎拿到手,颇为嫌弃掂了掂:“怎么就这么点?”
“都买东西了。”
地上大盒小盒黑子蝎看不上,他就是要钱,瞧秋池头上簪子不错,随手拿下来:“你欠我一万两,这些算你五两,还有利息两千两别忘了。”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路人听不见。
秋池心里委屈,可她不敢声张,等回到客栈再也不要出来,黑子蝎一心想着翻盘暂时放过秋池。
巴三明显感觉秋池回来后心不在焉,尤其脑袋上最爱的簪子不翼而飞,随手抓过一个兄弟:“她咋了?”
还真巧,这个兄弟爱听八卦,知道七七八八:“三嫂好像欠人钱来着,被那个人收了点本金。”
岂有此理,夫人何时欠过别人钱:“谁?”
“好像是长宁的英雄,叫……黑……黑啥来着?”
“黑子蝎。”
“啊,听着像。”
黑子蝎,巴三怒火中烧,最好不是俺认识的你,一连几天巴三潜伏在长乐坊暗处,终于在一天夜里等到长宁百姓口中所谓的英雄。
好小子,果然是你,老子当年入狱,你真是功不可没。
趁四周无人悄悄跟上,黑子蝎头脑昏沉拐进小巷准备撒尿,巴三一看好机会,从背后快速套麻袋将黑子蝎昏天黑地暴打一顿,虽然霸上虎干了些缺德事,但作为唯一没有落井下石的兄弟,巴三还是挺珍惜,干脆连他的气一起出。
黑子蝎当场被打得液体失禁,眼泪鼻涕尿一起流,困在麻袋里连连求饶,巴三并非存心要他的命,既然教训够自然趁没人注意赶紧逃。
伤痕累累的黑子蝎看病没钱、吃饭没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打听到秋池落脚处,硬是在客栈外守了好几天,吃客栈的泔水抢乞丐的位置,从英雄沦为乞丐中间不到一个月。
赌博赌博,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秋池不知巴三找过黑子蝎,更不知黑子蝎专门守在客栈外,调整好心情后又开开心心出门买东西,巴三的兄弟都是慕家的手下,自然不能总跟着秋池,工作之余瞄一瞄她离开的方向,大概知道秋池去了哪里。
黑子蝎悄摸跟上,蹲那么些天,他大概已经猜到巴三与她的关系,脚指头都能想到,那晚揍自己的那个人就是巴三,奶奶的,要不是没证据,老子非把你送到大牢,越想越气,老子这次非狠狠宰你这臭婆娘不可。
秋池一个不注意,被人从后面捂住嘴拖到一处破房,扬言威胁她要是敢声张就把她给杀了,秋池心里知道黑子蝎不好惹,生怕他动真格,她还要活命与巴三哥成亲,假意表示同意。
黑子蝎这才放开她:“把你身上值钱的通通拿出来。”
秋池本就是出来买东西,香囊里的银两多带了些,可是黑子蝎依旧不满足:“怎么才十两,把你首饰全交出来。”
本来带的首饰就不多,一下两下全给了黑子蝎,不过她还是低估贪心的人。
“听说,你跟巴三要成亲了。”
秋池缩成一团不敢搭话。
“好事,不过他知道咱俩以前的事吗?”
秋池一阵惊恐,她确实没有跟巴三哥提过黑子蝎,但她以前有丈夫,巴三是知道的,他说他不嫌弃,可是秋池心里总觉得亏欠。
看秋池的反应,黑子蝎赌对了:“他不知道啊,那他肯定也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
“是你逼我的。”一想起以前被依靠的那个人推出来为他开脱,她恨不得骂死当时的自己。
别扯别的:“甭管逼不逼,做了就是做了,你要还想嫁给他不想这些破事被他知道。”大拇指与食指搓了搓:“按时给我送钱,否则……我不但要他知道,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卑鄙。”秋池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
黑子蝎伸出食指指着她的鼻子,一个浪蹄子也配跟老子叫嚣:“我不打你是因为我要钱,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怒老子,老子什么事干不出,要么给钱,要么等着名声扫地,你自己选。”
要不是黑子蝎有良民证保护,秋池大可把他以前犯法的烂事都抖出来,两败俱伤谁也别捞好处,她现在有巴三,她要顾巴三哥的面子。
不得已只好妥协:“我给你钱。”
贱婆娘就是欠骂,转身没走几步又动了歪心思,黑子蝎沉迷赌博许久没开荤,看见秋池愈发丰腴的身子馋的不行,跟猴子抱树似的迫不及待硬上弓,秋池哭喊号天奋力挣扎,钱她可以不要,但人不行,她现在是巴三的准夫人,兄弟们喊自己一声三嫂,她可以对不起自己但必须对得起巴三。
“你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到时候你不仅一分钱拿不到,巴三哥还会给我报仇。”
臭婆娘,多日不见脾气刚烈了啊,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你背后有巴三,巴三背后有慕家,行,老子今儿个先放过你,等哪天你单独落到我手,老子非玩死你不可。
“一个月一百两,不给你就给老子等着。”
一个月一百两,黑子蝎简直狮子大开口,不过谁让他们背靠慕家,他还嫌要得少呢。
巴三听闻兄弟把秋池看丢,急忙向慕与告假,往秋池最后被看到的地方仔细寻过去,秋池独自站在河边,她觉得自己就是巴三的累赘,配不上巴三哥。
“夫人。”巴三心下一惊,急忙把秋池拉离河边,拥入怀中:“俺终于找到你,吓死俺了。”
秋池感知到巴三怀里的温度这才慢慢找回自己,想起刚才的行为一阵后怕,泪水夺眶而出:“巴三哥,对不起。”
“俺的傻夫人,说啥对不起,咱们明天就离开,俺陪夫人好好逛,夫人想买什么买什么,俺出钱俺拿东西。”
巴三从心底里包容和接受秋池过去的一切,尽管她什么都没说。
这一刻,秋池既幸福又忐忑,奋不顾身爱一次吧,好不好。
立夏的日子很快到来,落霜趁城隍庙里的人未醒,悄悄在新荷的窗外道了声珍重,提上大包小包与慕家集合,新荷站在窗口凝望落霜离去的背影,她是大齐的奴,也是丫头们的师傅,大齐随娘娘远去,丫头她不能不管,有些路要自己闯才会成长。
公主,奴婢等您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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