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是在西郊一座荒落的凉亭内找到权倾尘的,他知道小姐每次难过的时候都会来这里。
此时,她正背靠着朱漆已经掉落得七零八碎的木柱,手里还抱着一坛女儿红。夜风越过郁郁的青松和森森的翠柏,不住的撩动着她的衣角。亭内,已经燃尽的冥纸也被风拂动,像一只只飞舞着的灰色蝴蝶。
阿布挑着灯走到她的身旁:“我记得,小姐以前再怎么难过也不喝酒的。”
权倾尘苦笑道:“后来才发现,只有酒可以让人短暂的麻木,短暂的逃避。”
阿布听她这样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红着眼道:“小姐,夜深了,该回家了。”
权倾尘似乎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回家?阿布,你觉得东宫是我们的家吗?”
“小姐既然如此不喜欢东宫,那为何不离开?夫人、老爷和少爷已经走了,小姐没必要再为了那所谓的仇恨去限制了自己的一生,阿布希望,”阿布顿了一下,又道:“希望能看到小姐开心。”
权倾尘又扬起酒坛,喝了一口道:“阿布,很多东西不是你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不是不喜欢东宫,我只是不喜欢东宫里的那些人。”权倾尘望着被亭角隐去半边的圆月道:“阿布,你说为什么名利和权力对于他们来说就那么重要,重要得要毁掉别人的生命。爹爹,娘亲,大哥,张玉蓉,陈碧烟,徐灵歌,他们都是被这两样东西所葬送的。他们曾经是那么鲜活的生命,可转瞬间就没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消亡,一点一点的凋零,可我却无能为力……”
阿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伸着手,展开衣袖,希望能帮她挡住这初秋有些冷冽的夜风。天地间很宁静,只有他们的衣裙被风吹得翻飞的鼓动声。
后来,阿布见权倾尘喝醉了,便悄悄的将另一坛酒倒掉,拿着空酒坛对权倾尘道:“小姐你看酒没了,我们回去吧。”
权倾尘接过酒坛来倒了倒,果然见没酒了,便扶着亭柱站了起来道:“好吧,我们回去吧。”可才一迈步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就要滑倒,阿布忙冲上去伸手将她一把抱住。权倾尘的耳朵正好贴在了阿布的胸前,听到了他胸腔里有东西在咚咚直跳。
权倾尘的手向阿布的胸口摸去,阿布只觉得似有一股电流击遍全身,惊道:“小姐?”
权倾尘用手指举到嘴边:“嘘!这里面有一个东西跳得很大声。”阿布的脸“唰”的一下直红到脖子根去,他忙将权倾尘放开,与她拉开距离。
一离开阿布,权倾尘就站都站不稳,只得蹲在了地上,向阿布展开手道:“阿布,背我,背我回家。以前,我不想走路的时候,都是哥背的我……”
阿布看着蹲在地上的权倾尘,她的两腮红如火烧云,眼神迷离,可脸上的笑容娇憨俏皮,十分的灵动迷人。他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如此孩子气又可爱的小姐了。权家出事后,她把所有的女儿情态都收了起来,用淡漠铸造盔甲,抵御一切。而她躲在那张盔甲之下,已经太久了,久得阿布已经忘记权倾尘以前也是一个调皮灵动的女孩。
阿布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难过自己没能守护住她曾经的一切,也无力改变她现在所不愿面对的一切。但他早已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她重新做回以前那个幸福快乐的权家大小姐。
阿布蹲下去笑着对她道:“好,阿布背小姐回家。”
阿布不常笑,而他一旦笑起来,天地万物都会黯然失色。所以此刻,权倾尘望着他的笑容,一瞬间就愣了神:“阿布笑起来真好看,阿布应该常笑的。”
阿布又莞尔一笑道:“阿布不想对别人笑,阿布的笑容只想让小姐一个人看到。”
此刻的阿布不再冰冷孤傲,俊俏的脸庞上挂着一抹罕见的温柔。清澈明亮的眼眸里泛着柔柔的涟漪,带着粲然的笑意,就像上空那轮皎洁的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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