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叙话,高子寒便知道宁芳篱去意已决。

他轻叹了口气,笑道:“既如此,我夫妻二人只好送送你了。”

孙玉雪垂着脸,看不出是失落更多还是可惜更多。

一行人晃晃悠悠到了城门关,车里能够听到外头守门卫查验的声音。

孙玉雪这时抬起头,想起了先前遗忘的话。

看着宁芳篱,她斟酌着问道:“陛下呢?他”

宁芳篱愣了下,随后答:“我早与他说过的,他知道。”

“他不来送你?”

“送我不送,有何差别?又不能跟我走。”

即便这口气听起来十分轻松,孙玉雪却觉得惆怅。

虽然宁芳篱看起来一点都不伤感,但是孙玉雪心里还是憋了好多忧虑没敢开口。

“请过吧,恭送王爷!”

声音落下后,马车便又行驶起来。

出了约莫四五里地,宁芳篱打开车窗,朝前方遥遥一望。第一个长亭就在前面不远处了。

收回手,她看着右手边的小夫妻两个略略一笑:“十里相送,不过如此了。前头长亭,你们便回去吧,我给你们留了一匹马。”

孙玉雪望了望她,又看了眼高子寒。高子寒暗中握住她的手,爽快回应:“可。”

片刻后,宁芳篱叫停了马车。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才发现长亭里已坐了三个人,且不知怎地有些说不上的眼熟。

没等他们走几步,亭里一人站起来,洪声震耳:“老夫早在此等你了!”

“父亲?!”孙玉雪瞪大了眼。

长亭里坐的正是孙将军、汝阳王和何正承。他们围坐的那张桌上,已然摆了酒水分明也是来送行的。

宁芳篱也惊讶了。

她没说话,只是瞧着他们三个小老头子不动。

孙将军“咳”一声,朝她走过去,与她默然对视了半晌。

习惯性地要抬手拍拍宁芳篱的肩膀,想起她现在的装扮,手缩了缩而后生硬地转向了头。

“咳咳”

小老头的脸都红了,他说:

“非我们刻意刁难与你,只是你实在惊世超俗。”一个女王爷,谁换成哪个半生浮沉的老爷们能接受?

“若非你我有些情谊,老夫是应该当堂把你拖出午门的。”

“如今你要走了,我们没想到。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对你也好,对我们也好。”各自不为难。

这些话是实话,实话难听。

汝阳王不想临别还叫人难堪,开口转圜道:“你是个好的,我们都知道。从前是个俊公子,如今也是俏姑娘。你叫人送信与我们辞别,我们承你的情,特来此送别。”

说罢,叫随从开了酒坛,一人一碗满上。

这时候,宁芳篱还没说话。

孙将军与汝阳王对视了一眼,何正承却比他们自如得多,朝着宁芳篱一拱手。笑问:“殿下为什么不说话?是觉得离京可惜吗?”

宁芳篱视线扫过三人,答道:“是有些可惜,若是早知道孙将军与汝阳王这一番话,我该厚颜在朝堂上熬一熬,兴许就名垂青史了呢?”

孙将军脸色一下愣住,并不接受这个“若是”,“这个笑话不好笑。”

要真熬下去,孙将军第一个看她不顺眼。

汝阳王对此不置可否。

何正承垂眼思忖片刻,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或许真的可以。

众人默然,正有些尴尬。这时候,孙将军余光瞥到了一行车马。

他招呼其他人去看:“瞧,好像也是奔着这儿来的?”

目光一闪,看着宁芳篱:“会不会也是送你来的?”

正是。

到了跟前才发现原来是好些个人结伴一起来的,除了许府的人剩下就是胡明成和柳大夫了。

许府的人一上来就围着宁芳篱说话,好像还塞了什么东西。

柳大夫一来,看着这么大一群人,心头忍不住“嚯”一声。

他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来,最后还是胡明成半推半把他拉过来的。谁知道,意想之中的尴尬场景没出现,现在没人跟他说话反而尴尬。

“丞相”他撇过头要笑不笑地看胡明成。

谁知道,胡明成“嗯”了一句就没话了,看着也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打算。脸上挂着上朝时“我是丞相,你们都不配跟我说话”的表情。

柳大夫:“……”

自己好像更尴尬了呢。

就这么作为一个陪笑的旁观者,柳大夫等啊等,终于等到了许家的人跟宁芳篱把话说完了。

哎、说话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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