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千百棵苍松就是这场杀戮的见证者,无动于衷的见证者,可这一直无动于衷的见证者就在天色放光之际,忽然一阵颤动,就像是在昭示着死亡的将领,继而不住地战栗。林间两侧数以百计的瀛洲骑兵呼啸而来,势如虎狼。
若是被两侧马军冲杀入阵中,那便意味着全军突围几乎成为泡影,司喻仁在盛怒之下爆发出无穷的劲力,最后一矛挥下,直接斩断了连环甲的钩锁。同时,暗天龙似与主人心有灵犀,最后一次落蹄也犹如九霄惊雷破天而下,直接踏翻了一大片连环阵中的瀛洲足轻。
杀
司喻仁、余富庸、何骋和王君豪几乎一齐嘶吼,挥舞兵刃率军马杀出。北龙寨的军马便真如洪水一般,无情地从那破碎的“堤坝”上冲刷而过。不过,他们终究晚了半步,打西北一侧冲杀而来的一批军马截住了半数北龙军。
“冲,不得回头,违者斩之。”
司喻仁大喝着,对已经突围而出的军马发号施令,自己则调转马头,复而杀回到战团之中。何骋、王君豪无视军令,紧随司喻仁杀回。三人一矛、一枪、一刀,驭龙驹,驱虎狼,刺破铠甲无数,斩落人头若干,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本是要为弟兄开辟生门,却不想一眼见到一具死躯,司喻仁凄入肝脾。
后世有丹心雅士赋诗赞道:
春城驺吾,身死存仁。
宋家有子,才德两全。
心若皓月,忠义无双。
刀犹在手,魂飞八方。
突围之时,率一队军马苦斗红甲鬼将的宋子才气力大损,随之便在七八员瀛洲骑将的围攻之下力竭身死,浑身上下,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撤!”忍着无尽的悲痛,悬着泪水的司喻仁声嘶力竭。
余下的军马跟随司喻仁等继续往前冲杀,来时的路已被密密麻麻的瀛洲骑兵阻隔,司喻仁四下环视,终见另一侧还有一条曲径,虽有若干起起伏伏的土坡,却也是唯一可选的去路。司喻仁蛇矛一挥舞,军马齐齐掉头,朝那条凹凸不平,起起伏伏的山路行去。瀛洲人紧追不舍,北龙军也只能且战且行。又拼死杀出两三里,山路愈发狭窄,最终延伸向一片更加茂密的树林中。除了那条只能容得三军鱼贯而行的山路外,周遭杂草丛生,若是一个不小心,便可顺着山坡直接滑落下去。
眼见一众弟兄死伤过半,剩下的军马拼死才杀将至此,落在后面的上将秦怒暗忖,若是再被瀛洲军纠缠下去,那今日能活几人,恐怕谁也不敢保证。秦怒有意放缓龙驹脚步,挥舞大刀奋力御敌,直至密林入口,他忽然调传马头,横刀拦住瀛洲军马的去路。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秦怒的语气不容置疑,身旁的部下只能照做。
司喻仁下马立于山路一旁,静静地往后望了望,却始终不见秦怒,叫唤了两声,没见人影,后有秦怒的部下经过,才将秦怒独身拦阻瀛洲军的事情告之。司喻仁催心剖肝,恨不能提起长矛也杀回去。可是一想到这些兄弟的命运,他又不能弃他们而去。
秦怒的结局可想而知,司喻仁的心就像被人用刮刀切割一般,一刀刀摧残着。他跨上暗天龙,捂着胸口继续朝前行进。秦怒的阻拦果真有效,除了零星几个骑将顺着山路追下,也均被北龙军乱箭射死外,直至他们穿出山林,走上平坦的大路后,也没见到后方的瀛洲军马追赶上来。
司喻仁再次行至大军最前头,除了余富庸带走的两千余人外,其余的将士已经伤亡过半,余下一千余人也都略显疲态。他们不知这条大路通往何处,是否能走回北龙寨。不过司喻仁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瀛洲人既然设下了如此大的阵仗来埋伏他们,又岂会让他们轻易逃掉。
果不其然,大陆前方再度行来一路军马,由远及近,由模糊变作清晰,由稀稀疏疏变作浩浩荡荡。前方至少千余人的军马飘至,北龙军再度厉兵粟马。前方瀛洲军中,有两员身着瀛洲军大将铠甲的将领,头顶均是三叉戟式的兜盔,一个持枪,一个提刀。两侧各跟随着一员红甲鬼将,却更令人绝望。
不过,这一切都没能吓到司喻仁,他不是一个能被轻易吓住的人,就算是面对死亡,他也不会有半分退缩。可是,当他见到瀛洲军中驶出一架马车,而从马车车舆之中缓缓钻出一个曼妙身影之时,司喻仁瞬间黯然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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