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喻慈这才注意到坐于马厚民左手一侧的消瘦男人,观其夹杂着斑白发丝的颅顶,说明他与马厚民的年纪的确相仿。此外,其目光中透露出精于算计的神色,远比他身上穿着的丝面棉袍更能体现他的商人气息。
“在下江东府谢尝之,见过郭夫人,愿夫人新年安平富贵。”谢尝之起身,拱手一拜。
“谢先生客气,你既然是马叔父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有事尽管讲。”
“夫人果然快人快语。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谢某昨日拜访马兄,多喝了几杯,谈话间便扯到了瀛洲人和天国朝廷颁布漕运私作一事。一想驷马渔行做鱼类生意,而我们则是做造船的生意,谢某顿时想起了几日前心中盘算过的一门生意漕运生意。”
“漕运生意?”司喻慈略感意外,眉头令人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蹙眉头。“漕运历来不是由朝廷掌控?”
“夫人有所不知,瀛洲人占领江东府、东浙府和东闽府后,意图建立一条水路枢纽,将其军粮通过水路输送至前线。可瀛洲人对于华洲水域不了解,而且战事吃紧,他们也无力兼顾。于是,便放权给南华天国的权贵,任由南华朝廷处理此事。那群人里能有多少人懂得漕运?直到前不久汪俊成宣布登基南华天国王位,接连颁发多道政令,其中有一条便是漕运私作。”
“谢先生的意思,是打算经营漕运生意?”司喻慈也不打算绕来绕去,直接单刀直入。
“夫人果然聪慧,谢某的确有此打算。不过,经营漕运生意也绝非如此简单,需要大量财力。谢某在江东府有造船的生意,船只上有着天然的方便,其余养船、养人、杂税等等费用,据谢某初步估算,也有了个大概金额。这生意大体上可以分为起步、扩展两个阶段。起步阶段大概也需要八十万两白银。”谢尝之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八字。
“莫非谢先生是打算让我们驷马渔行也入股漕运生意?”司喻慈接着问道。
司喻慈直白地一问,倒令谢尝之感到有些错愕,马厚民随即开口道:“谢老板正有此意,他对漕运生意的确是做了一番研究,我人老了也记不太清。不过有一点我觉着倒是不错,若是漕行顺利得建,与我们渔行的生意行了方便。过往因陆运凶险,水运繁琐,咱们渔行的生意就局限于东海城附近。可若是咱们自己得了朝廷的应允做上漕运生意,水陆一通,日后咱们渔行开拓其他城府的生意,也大为有利。”
“可不止如此啊!”谢尝之继续接着马厚民的话语说下去,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漕运生意无非就调集各地漕粮,所谓生意自然是与朝廷或瀛洲人做。漕运私做,便是我们开设漕行去行当初转运司的之职,除此之外,朝廷还言明漕行可自行筹粮调配,除了领取朝廷的调配银外,与迷商之间的差价,也便是漕行另一条盈利之道,亦可再扣其每次调运所产生的粮损,作为朝廷补贴。依我看,若是咱们能拿下东海城转运司对于漕运私做的公函阅文,那便意味着每年漕行要调运的漕粮将达数万石,我粗略一算,投出八十万两白银,一年当有五十万两盈余。”
司喻慈并未急于回应,怀中孩儿挣扎着顺着其腿上趴下,开始地面上晃晃悠悠地蹒跚而行,使得堂内几人都跟着直乐。最后,很喜欢孩子的马厚民将其抱起,开始逗弄起来。司喻慈也欣然一笑,接着又看向谢尝之。
“我虽不懂那些经商之道,更不明白家国大事,但漕粮自古关系着百姓的生活之本,若然漕运私作,由私人漕行来做中间人调节粮价,那粮价岂不是要遭到哄抬?”
“这……这的确是有些许可能。”面对司喻慈这一问,谢尝之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夫人可明白,瀛洲人打算征粮,无论您是愿意还是抗拒,结果都是一样的。漕运私作的确会导致诸多不良后果,可这乱世之中,或许也是一个能让粮商们保住一点家底的最好途径了。”
司喻慈点了点头,俯下目光沉思了片刻,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态度。留谢尝之在府上吃了顿便饭,她便不再过多挽留对方。遣仆人备马车送客之后,她便将马家三人带入书房之中,针对开办漕行一事,细细商谈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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