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轻蹙了下眉头,抬起手臂来教素心将腰身处的腰封系上,“陪衬的是大舅母还是二舅母?”
原本依着苏家而今的地位,是不能相陪的,不说崇准是以她与华年的婚事为缘由将苏家接回京城的,便说而今除了苏家,找不出第二个能相陪的大户人家。
听闻锦瑟这般问,素心不禁怔愣了一下,本以为此事锦瑟知晓,她便没有再多此一举,而今没成想,锦瑟对此事竟全然不知。
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依皇上的意思,苏家而今还未正式入朝,而王爷又是京中举足轻重之人,故而相陪之事交与了李夫人。”
锦瑟闻言,不由地蹙了下眉头,她本想着崇准会借用此事教苏家名正言顺地重回朝堂之上,而今瞧来,还是需得先将焦家彻底解决。
素心将将为锦瑟戴上凤冠,殿外便传来了南宫锦盈冷嘲热讽的声音,“先前跟在九皇妹身边的小宫女尸骨未寒,九皇妹却端坐在婉秀宫身披嫁衣,毫无波澜。当真教人寒心。”
听闻南宫锦盈这番话,先前对此事一向全然不顾的叶襄蹙着眉头站到了锦瑟的背后,防着南宫锦盈不教她过去。
可锦瑟却站起身不明所以地盯着南宫锦盈,还未开口,便又听得南宫锦盈继续嗤笑道,“不知本公主究竟是要祝贺九皇妹同王爷结为连理,还是该为素荣未寒的尸骨惋惜?惋惜她有一个置她于不顾的主子。”
素心怔愣地听完南宫锦盈这番话,转眸看向脸色变得分外苍白的锦瑟,轻轻地扶上锦瑟的手臂,轻唤了一声,“公主,王爷还在正门处等着。”
锦瑟没有想到她即便留给了素荣一个保命的荷包,素荣却还是……她当初便不该顾忌太多,直接将素荣接回宫的。锦瑟越是细想,脸色便越是白上几分。
“我今早儿特意出宫跑了一趟,听说焦覃为了息事宁人,将素荣的尸骨匆匆埋了,便是连得棺材也没有。又听说,素荣留下了一封信给九皇妹你,说是先前之事是她对不起……”
听着南宫锦盈毫不顾忌地在锦瑟与华年成亲的这个节骨眼上,左一句丧事右一句丧事,没等她说完,素心便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五公主若是没什么事,便莫要在婉秀宫待下去了。婉秀宫庙小,容不下五公主这尊大佛。”
若是先前,南宫锦盈早便因着素心的这番话一巴掌打上去了,可今日能见着锦瑟脸色这般难看,她心中便分外得意。说不生气是假,可她更乐意瞧见锦瑟痛苦。
“对了,有件事还未同九皇妹说,我要在安王府侍婚五日。本来说是三日,怎奈九皇妹身子骨弱,乍一换地方,定然难以适应,我这个做姐姐的,自是得好好陪着。”
其后南宫锦盈说了什么,锦瑟什么也没有听进去,耳边只有她先前说的素荣留给她的信,声音微颤地问了句,“五皇姐可有素荣的信?”
南宫锦盈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将信掏出来放到锦瑟跟前,紧紧地盯着锦瑟脸上的变化。
锦瑟小心翼翼地将信打开,熟悉的字迹瞬间充斥了她的眼中。
“奴婢自知公主一心为奴婢,奴婢心怀感恩,同素心一起发誓要陪公主一辈子,最后却还是没能抵住蛊诱背叛了公主。奴婢侍候了公主两年,两年来一直想要成为公主的左膀右臂,却经常给公主添麻烦,反倒是教公主无可奈何。奴婢自知对不住公主,也对不住素心。焦覃施加在奴婢身上的压力大大超过了奴婢想要活下去的勇气,他夺去了公主的荷包。奴婢也不想寻回了,素荣心已死,而今离开也蓄意已久,公主珍重。”
锦瑟面色苍白地将信看完,手脚冰冷地任由素心扶着她出殿门上马车。脑海中除了两年来同素荣发生的种种,什么话也听不进耳中了。
素荣在她身边跟了两年,两年来她吃的苦受的罪素荣都陪衬着,她自觉除了无休止的麻烦和困扰,她从未带给过素荣什么。先前素荣的背叛也只是她任由着素荣同焦覃去,全然不管的结果。她自问若是她先前能够废那么一点心思教素荣瞧见焦覃的真面目,素荣是否便不会而今这般模样?
锦瑟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发昏发胀。先前她丝毫不畏惧生死,可母妃离世,让她清楚地意识到,后宫之难,难在活着,随心所欲地活着。
而今素荣离世,她竟比先前母妃离世还要难过,好像她便是那个推素荣坠入万丈深渊的人。她难以想象,若是再有一个她的身边人离世,她究竟会有多么得歇斯底里。
她不怕死,从来都不怕,可她却怕身边人的离开。而今是素荣,那下一个又会是谁?她不敢想象,更不敢多想。
素心了解锦瑟的性子,知道锦瑟生性敏感,素荣此番毫无征兆地离开,再加之那封莫名其妙的信和南宫锦盈讥讽的话,定然会令锦瑟多想。
可锦瑟一句话也不说,既不开口回她的问题,也不再主动发问,素心的心中不禁有些焦急。眼瞧着就要到正门了,华年还在正门处等着。锦瑟而今这番模样,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同华年解释。
一到正门处,华年便驾着马迎了上来,来到锦瑟马车的位置,轻声问了句,“你可饿了?本王在新房备好了早膳。”
听到华年的声音,锦瑟这才算是稍稍回了神,声音沙哑地唤了句,“王爷。”
听到锦瑟明显变了的声音,华年不禁蹙了下眉头,轻笑着问道,“你莫不是因着要成亲今日一早哭了鼻子?”
虽知华年看不到,可锦瑟却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首,继续轻声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先前在百花宴上,那个跟在锦瑟身边分外欢脱的宫女?”
这件事,锦瑟不知该如何向华年开口,也不知华年究竟知不知道素荣是谁,便只好如此这般开口。
华年顿了一下,回眸看了一眼李夫人的马车,这才沉声应了句,“记得。”便听得锦瑟分外哽咽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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