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看着清泰殿里不足半数的官员,一张脸铁青一片。
诚安帝照例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今日朝会由承王主持。
一开始还只是几个硬骨头不见诚安帝不肯来上朝,他一怒之下请了圣旨将众人贬斥。
可如此一来,罢朝不来的人反而更多了,正所谓法不责众,若要全部贬斥,那大斉各部都要停摆不可。
下朝后,他便只身前往摘星楼,两个小童却将他拦在外面。
“王爷,师父正在和六殿下、八殿下说话。”
“无妨,本王也正好去看看两位弟弟的功课如何了。”
二人却拦的紧:“师父说了,在此之前,不让任何人上去,王爷若要等,就请在厅中等候。”
“也好。”他颌首而笑,在厅中坐了,宫人奉上清润的茗茶。
承王赵瑄本是个富贵闲人,打球玩乐样样精通。
但自从入朝为仕,在众人眼中逐渐变成一个从容稳重之人。
此刻他坐在那里,静静看着摘星楼外的景色。
摘星楼建在西苑,正是青黄不接的深秋,西苑之内种植的花草树木已退去夏日的葱绿,尽态极妍。
一碧如洗的天空没有半片云彩,那日光便毫不客气的遍洒人间,刺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任谁也看不出他这么一个静坐赏景之人,内心早已狂躁不安。
他指尖不动声色的敲打着杯盏,时不时去倾听楼上的响动。
他是大斉的皇长子,除了老二太子,底下还有七个弟弟,其中三弟生母已去,自加冠便被父皇送往封地,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四弟作为梅妃之子曾经最得圣宠,皇后一箭双雕害死了这对母子。
五弟出生不久便夭折了,他早已不记得五弟的样子。
七弟之死像极了四弟,很有可能是太子为了离间他和父皇的关系而起的杀心。
眼下只有一个六弟和八弟尚未长成,此刻,这两个小的就在楼上,正和老国师在一起。
黎纤纤提醒的没错,除了他,老国师还有很多选择。
老六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比老八瞧着更好操控。
但老八和太子一母同胞,如今对他只会恨之入骨,如果要用来对付他,没有人比老八更合适。
枯坐半晌,楼上下来三个人。
除了老六老八,还有邱家的老五。
邱博率先看到了他,轻轻拉了拉八皇子赵瑞的衣袖,赵瑞这才抬眼看了过来。
“大哥……”老六向他见礼,这孩子不仅长得唯唯诺诺,说起话来也畏首畏尾。
“嗯,”承王起身:“六弟的个头都快撵上我了。”
“哪有,母妃还说我年龄到了,以后该不长个了。”挠挠头,老六笑的腼腆。
承王又看向最小的八弟,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却被他躲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这小子,跟大哥这么生疏了!”
“不敢僭越!”八皇子说完便将头扭到一边。
承王索性转移话题道:“今日受真人指点,可有什么进益?”
“啊……”六皇子张张嘴,看向一旁的八弟,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瞧着也没什么主见。
承王索性也看向老八:“你说。”
“真人传我二人为君之道!”
承王面不改色:“哦?那你二人可有牢记于心。”
八皇子道:“我觉得,更该学为君之道的人是大哥你,大哥如今入主清泰殿代父皇监国,不就是为了以后当皇帝做准备的吗!”
似是没想到八皇子会这样单刀直入,邱博和六皇子都为他捏了把汗。
而他却依旧是不吭不卑的样子。
承王笑了,却是一脸为难的苦涩:“八弟,你还小,不知兄长的难处啊……”
“难处?”八皇子索性也豁出去了,捏紧小拳头抬头看他:“大哥用难处来哄骗满朝文武可以,我却是不信的!父皇虽身体抱恙,但也还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太子哥哥为国事操劳,我也不信他会做出对不起百姓之事!”
“我也不信。”承王一脸真诚的叹息:“所以此事需大理寺详查,待查清楚了,自会给太子殿下一个公道。”
“那国师大人呢!”小皇子说到这里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为了掩盖满心的酸楚,他甚至还拔高了声音:“国师大人是生生被你逼走的!”
承王沉下脸来:“八弟,就算你和明净川有感情,但也不能否认他是外族之人!”
“外族之人又如何!他一个外族之人为我大斉做了多少!你不是外族之人,又是如何对父皇和兄弟的?!”
“住口!你年纪尚小!又知道什么!”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也不是我的大哥了!我的大哥会带我骑马打球!会带我逛遍京都繁华之地,会给我买爱吃的东西!我逃课之时还能把我藏在家里!你不是我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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