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光凭流言蜚语无法打压明净川,否则当初也不会趁他人不在京都,请了老国师回来主持大局。
同样,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老国师并不想让他继承皇位,所以他在心里盘算出了一个惊天大计。
只要时机恰当,便刺杀老国师。
但国师是大斉的神明,莫说行刺,就是想一想都要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
那是别人,不是他!
他注定是为皇位而生,只要他成了真命天子,不管是老国师还是明净川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大斉唯一的主宰!帝王之上再也没有国师!
“那你,为何不肯立我为储君?”承王挣扎着爬了过来,血迹斑斑的双手抓住那铁栏:“是我哪里做的不够?我三岁开蒙,十岁便熟读四书五经,也曾才思敏捷笔扫千军!你也夸过我的!为什么我不行?!”
“若论才干,太子殿下也不遑多让。”老国师含笑的眼底映出他的狼狈。
“那为什么太子不行?”他又咄咄逼问:“太子不行,老八就可以?”
老国师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却不答话。
“说话啊!啊?!”他突的一声咆哮,把小道士净云吓的一个踉跄,抬手捂住口鼻,对他身上腐烂的血腥恶臭一脸嫌恶。
老国师笑了:“你的那些叔伯……也曾问过老夫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们不能做皇帝,偏偏你那个无用的父皇坐上了皇位。”
承王目眦欲裂,飞快探出手去,似要拼个同归于尽,但猛然抻紧的铁链限制了他的动作,腕上的铁环几乎要切破皮肉。
老国师气定神闲的看着那只离他不过分毫的手,又轻轻叹了口气:“许是生在帝王之家的缘故,你们这些人啊,总是对皇位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悠闲的做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
“我既姓赵!便是为皇位而生!”承王啐出一口血水,狠狠瞪着面前这位衣冠楚楚的前任国师:“反倒是你们这些虚伪的国师!鸠占鹊巢!妄想渔人得利!夺我赵氏天下!”
求元真人却也不恼:“那你可知,这天下为何会姓赵?又可会一直姓赵?”
“你!你!”承王哆嗦起来,带动着铁链哗啦作响:“当年,上辛灭国,是不是也是你!我父皇胆小怕事!就算御驾亲征也绝不会有覆灭一国之野心!是你!是你蛊惑于他!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骗我父皇出兵上辛!啊?!”
“王爷有这样的力气,不如想想该如何活下来吧?”
承王一个怔愣,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之人。
老国师依旧笑的一脸慈悲,甚至还有几分同情:“老夫今天过来啊,是劝殿下想开点,把上辛和我那不孝徒儿的事交代清楚,兴许陛下会网开一面。”
承王又讥笑出声:“真人是国师大人的师父,按理说,有更大的本事才对,怎么?连你徒弟的踪迹都推算不出来?真是可笑!”
此时,他已放弃挣扎,靠着铁栏颓然而坐,披头散发,被赞誉为京都微笑先生的他,一张嘴,满是鲜血。
老国师慢慢弯下腰去,在他耳边说道:“老夫给你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懂不懂珍惜了……”
言罢,便扶着净云的手缓步出了天牢。
承王恶狠狠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冲着他的背影吐出一口血沫。
早在老国师到来之前,他还见过一人邱家的老五。
他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裳,来为他送酒菜。
他以为那是断头饭,甚至做好了酒中有毒的准备,他望着这个小小少年,望着这个过早成名的孩子。
任是他神童的名号早已传遍京都,他赵琮都是不屑一顾的,要知道,他成名之时,年龄远比他,小的多!
他问,新太子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来送本王上路吗?让本王早日去和他的二哥团聚?
邱博道:“王爷多虑了,殿下在可怜你。”
言罢,便斟了杯酒送过去。
他探出铁栏的手先是抓住少年稚嫩的手腕,又死死盯向少年的眼睛。
孩子的手腕太过柔软纤细,只消一个使力,就能捏断!
“成王败寇,告诉八弟,大哥,不怪他!”
言罢,他夺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烈酒的辛辣灼烫着嘴里的伤处,疼的他一顿龇牙咧嘴。
“临死之前,本王可否求八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饶过我母妃?”他红了眼眶,此般情境,他心中唯二挂念着两个人,一个有他三姐护着,定然无虞。
另一个就是他的生母莲贵妃了,母凭子贵,同样,也会被儿子连累。
“贵妃娘娘虽被禁足宫中,但也无性命之忧。”
承王点头应下,一边流泪一边笑,似是想说自己放心了。
邱博又着狱卒将菜肴送进去,静静看着他:“王爷如今,像个傻子,像个疯子……”
听到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孩子发出讥嘲,承王却笑的毫不介意。
他都已经成为泥淖中的蝼蚁了,人人都能踩上几脚,谁又能规定孩子不能呢?
邱博又道:“想来,也没人愿意和傻子,和疯子过多计较。”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