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王怔了怔,再抬眼时,便见那小小少年,拎着手上空了的食盒出了天牢。

他这一天内见了邱博,又见了求元真人,二人都在他面前指了一条生路。

就算他真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这路该怎么选。

三天后,诚安帝驾崩了。

诚安帝死的十分突然,毕竟,在他临死的前一天百官还见过他。

他不光比之前瘦削很多,精神瞧着也恍恍惚惚,朝臣几次慷慨陈词,他都听的不太专心,直到内监唤了好几遍,才如梦初醒。

醒悟过来之后,他又去问身边人:“太子和承王,怎么看?”

满朝文武皆噤声,如今,一个死了,一个被关押在天牢,怎能不让人唏嘘。

诚安帝似也是醒过来了,知道两个最器重的儿子都不在身边,浑浊的双目藏着悲戚之色。

不过好在有新太子了,众人连忙将八皇子好一番夸赞,只是新太子年纪太小尚未参政,假以时日,定不会输给他那两个哥哥,成为大斉的希望!

诚安帝有些心力交瘁,便又道:“朕也没什么心思坐在这里了,其他事,你们便往朝闻殿去,和国师大人商……”

众人再次噤声:国师大人也走了啊!

“罢罢罢!”一国之君起身,拒绝了内监的搀扶,快步离开。

哪怕他走的时候,众人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除了瞧着有些伤心,有些恍惚,但也绝对不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更何况,有老国师在,就算病成皇后那般,也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谁都没往这方面想,也都没去在意。

但他,确确实实的,驾崩了。

邱玉嘉人在司天监,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司天监的萧修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路跑着奔向了诚安帝的寝殿,甚至还跑掉了一只靴子。

而邱玉嘉更是得了便利,也跟去见证了第一现场。

生离死别的现场往往是悲恸绝望的,从东宫赶来的太子赵瑞,哭天抢地的呼喊着父皇的名字,欲要往寝殿之内扑,却被几个年长的内监拦了个结结实实。

“太子殿下不能进去啊!”

“皇上……皇上……殿下还是不要见的好!”

“父皇!让我进去!父皇!”小太子哭的喉咙嘶哑起来:“母后去时不让我见!如今父皇也不让我见了吗!走开!都走开!让我进去!父皇!!”

萧修急的直哆嗦:“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陛下真的?”

御前伺候的内监被吓的直哆嗦,跪在地上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太,太可怕了,奴才都被吓坏了……”

“大哥!”邱玉嘉正发呆呢,冷不丁被五弟拽了一把,他瞬间清醒过来,额上滴下冷汗。

“大哥能带殿下进去吗!”

皇上驾崩,哪有太子不能见的道理?

但御前太监却直摇头:“还是等陛下入殓之后再见吧,太可怕了,太子殿下年龄又小……”

萧修不敢耽搁,快步入内,他是司天监的人,入殓这种事情本就要司天监查看方位时辰,与礼部和太医一同执行的。

“他已经不小了!他是储君!”邱玉嘉说完,便快步上前,一把抓住赵瑞的手腕,推开那些拦路的太监,将哭的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太子殿下拉入了诚安帝的寝殿。

殿中哭声一片,内监宫女正跪在外头。

萧修前脚刚踏入内室,后脚又赶紧出来了,脸色苍白。

“太子殿下怕吗?”邱玉嘉蹲下看他:“人死后,确实有些可怕的。”

太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无法回他。

只听邱玉嘉又道:“那是你爹,没什么可怕的,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依旧挂念着自己的孩子。”

言罢,便拉着太子的手绕过玉屏进了内室。

霎时,冲天的腥臭之气扑面而来,邱家大少的瞳仁骤然一缩,下意识要去捂太子的眼睛,但到底还是没做。

只见诚安帝上半身抵在地上,下半身却依旧挂在龙床之上。

明黄的丝缎睡袍被浓黑的血水泡了个湿透,这血水不光颜色跟平常见的不同,就连味道都要更重一些。

像仲夏时节太阳底下晒了两三天的猪血,臭气熏天。

他原本一直不太大的眼睛,却在此刻瞪的铜铃一般,七窍流血,因为倒立的关系,血也悉数流进发中。

除此之外,裸露在外的脖颈手臂似被利刃划过,伤痕累累。

在他右手中,攥着一把沾血的凶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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