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精死了,好像还光着屁股,哈哈哈。]

-[我艹。]

-[关我什么事,听说要来找我。]

-[那天我们几个玩游戏了,对吧,张**,王*,你们要给我作证。]

-[听说有我的指纹,这能证明什么。]

-[警察要来我家查了。]

-[我真没杀人。]

-[那个告状精,一定在装死。]

-[算了,反正我十二岁,不怕。]

-[我很快就会回来。]

单斌眼睛一下子红得滴血。

“斌子…”

单斌抓起菜刀,哐咚地往楼下冲去。

“斌子…”老赵追了两步,已看不见单斌的身影。

“抱歉。”女人有些无措地看着老赵,“我没想到,扬扬是要说这个。我以为他是想来看看…他跟单意,挺好的。”

女人的视线不由落在靠墙的高脚桌上。

桌面架着一张照片。

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穿着校服,歪头摆着剪刀手,笑得一脸灿烂,她的侧后方落下一束耀白的光线,永远地留映在这一瞬间,直指过去,没有未来。

那么亮的色彩,却被这房间的漆黑所吞没。

“妈妈,我说错了吗?”许扬疑惑地扭头看着妈妈,“我们不应该把他抓起来吗,孟祥好坏的。”

孩子的双眼总是那么纯澈,好似染不进一丝污浊,但乌黑却铺天盖地而来,如何才能守得住这一寸干净?

如何努力,也守不住的吧。

人总会长大。而长大就是……

发现这世界,原来有光无论如何也照不到的地方,那里堆积着污秽和龌龊,形成不可逾越的阴暗之地。

女人忍不住捂住那双眼,轻轻说:“扬扬,你没错。”

“错的……是别人。”

-

呜儿呜儿的笛声由远至近。

警察废了老大的劲才把单斌制住。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稍微知道点内情的,恨不得把来龙去脉说给每个人听。什么砍人报仇啦,冤冤相报啦,听起来比电视剧还精彩。

有人同情地概叹“真可怜”,又有人跟着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知说的到底是谁。

老赵赶到时,就看见单斌被拽上警车。

只见孟军捂着胳膊亦步亦趋地跟着,从指缝里流出血色粘稠的液体,他一边骂骂咧咧道:“草你个龟孙子,还砍我!有本事,你去砍那个混小子啊,他不是在网吧,就是在后街巷子里,你去啊你!还要我赔钱,我呸——!人又不是我杀的,赔你个老母啊。”

“我不去医院!不去!赔钱,你赔钱,你也要赔我68万,他妈的我都伤成这样!你把我弄成这样,不赔钱我弄死你我!”

“不就是死个赔钱货吗,死就死了呗,值几个钱。要我说,你还得感谢我们,帮你处理掉了拖油瓶…”

透过车窗,老赵看见单斌的拳头紧握,手腕勒出一道血色。

……

……

“拘留十五天。”

“你…还是冷静一下吧。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哐当。”

拘留所的房间很狭小,从窗户透出些光,但扫不掉这逼仄空间里的阴暗潮湿。从紧绷绷的空气里,散开一股幽怨的、愤怒的、血腥的、嘈杂的味道,从四面八方挤兑而来。

单斌心想,冷静?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冷静。后悔?后悔没能干掉那小子倒是真的。

我女儿躺在棺材里,你们却说,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冷静……

放他妈的屁!

死掉的又不是你们的家人,不是你们的孩子!

所以你们才会轻飘飘的说“节哀吧”“法律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毕竟你还活着”。

他倒是希望死的人是他。

可可,不怕。

爸爸很快啊,就带那畜生到地底下,亲自给你赔罪。

这是他太冲动了。

他一定要好好想个主意,好好想一个。他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那畜生,畜生,畜生——

畜生啊啊啊——

单斌抱着头,凸出的眼球死死盯着面前斑驳的墙壁。

天啊,那畜生在这里,他在笑!?

他在笑,他在笑,他在笑!!

混蛋!!!

畜生啊啊啊啊啊啊啊——杀了你!

单斌哐哐用力撞着墙壁,头皮碾进凹凸不平的水泥墙上,慢慢朝外渗着血,染红一团灰白。房间里的其他人只觉得瘆得慌,大声叫狱警来看这人是不是疯了。

砰砰,砰砰。

砰砰。

眼睛在冒星光,一串串的声音顺着缝隙往他脑袋里钻。

-[告状精死了,好像还光着屁股,哈哈哈。]

“死者裤子被扒,臀部有被踩踏痕迹,但下|体内部没有受到侵害,初步判定并非…”

-[那个告状精,一定在装死。]

“死者头部受到重创,残留有粉末,身上五刀深浅不一,应该是先被砖头击倒,而后在逃跑过程中,被反复捅刺…”

-[反正我十二岁,不怕。]

“不就是死个赔钱货吗,死就死了呗,值几个钱。要我说,你还得感谢我们…”

-[我很快就会回来。]

“还要我赔钱,我呸——!人又不是我杀的…”

反正我十二岁……不就死个赔钱货……我十二岁……拖油瓶……十二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咚哐咚——

……

……

“我听到了哦。”

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儿倏忽出现,银发软耷耷的,圆瞳泛着银质感,像是光钻,一瞬冰冷一瞬温软,让人摸不着情绪。

与这昏暗的拘留所,格格不入。

单斌顶着一头的红痂块,凝结在眼角的褐色如同恶鬼般狰狞。他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真可怜呐。”小人儿弯着眼瞳,虚缈的叹息轻的好像一开口就消弭于空中,“我是白藏,应你的呼唤而来。”

单斌的心脏砰砰跳动着。

不知是刚才自虐般撞墙的后遗症,还是看见神迹的惊喜,抑或是出现幻觉的无措。

“你…”他的眼眶浮肿,努力地睁大,“你是来帮我报仇的!?”

只见白藏的右手食指朝上,在空中虚虚的画了个圈,浅黄的光圈晕开,留下一串空幽的虚茫的低吟:

“汝有何怨,吾必为之除。”

单斌缓缓抬起脸,一半落入阴影之中,徒留半张扭曲的充满恨意的脸:

“我要让那畜生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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