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水木杏子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心情也越来越绝望。

她被关在了一个极黑的地方,眼前雾蒙蒙的,什么物体的轮廓都看不出,视膜上只有一团团朦胧粘滞的黑块簇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浊臭味。

然而这种刺鼻的味道,造成的在鼻腔上缓缓蔓延的微弱痛感,现在却成了唯一一种能证明她还活着的刺激。

其实本应该有另外一种证明的,也就是凶手期待着她选择的,妄图将她拉入绝望深渊的另一种。

这种证明的前身名叫滴血实验,按照凶手的预期,也确实是水木杏子不愿想起的血腥事件。

在此之前,她确乎听说过这个实验,只不过从未放在心上罢了。所谓的滴血实验 ,虽然名字起的血腥,但总体上还是归类为心理实验的。实验体也不过是个必死无疑的,来自美国加州监狱的死刑犯,怎么折腾都不会有所顾忌。

同她一样。弱小的,手无存铁的,罪犯的玩物。

水木杏子在清醒前就被蒙住了眼睛,不仅像囚犯一样被一刀刀割开了手腕,甚至于因为凶手自得的心思,被分别在胸口和脖颈上开了个口子,滴滴答答流出鲜血,最终造成被被放血而死的虚假错觉。

而二者唯一的区别,大概也只是那个囚犯是受了专家的欺骗,并不是死于身体上的衰弱,而是因为过大的心理压力被活生生吓死的,但她......

恐怕是没有这样子的好运了。

“嗒,嗒,嗒。”

温热粘腻的液体不停地从后颈、手腕、胸口冒出来,稀稀拉拉地流淌在身上,从蜿蜒的赤痕上凝结成褐印,哪怕是轻微的活动也会传来“咯咯吱吱”的声音。

更可悲的是,水木杏子一点也动不得,只能无力地承受生命流逝的真实触觉。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涓涓流进了发尾,疙疙瘩瘩拧成一绺一绺的。

粗粝的发尾成了另一种刑具,在身躯恐惧得痉挛时狠狠地擦过她的脖颈,一刻又一刻地提醒着水木杏子这个可悲个体一步步走向死亡的事实。

水木杏子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那种从心底而生的虚弱感,几乎要把她吞没了。

“求求了,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

“气味最浓郁的地方就是这里了。”熄烨从空中一跃而下,往路灯杆子旁边轻轻抽了抽鼻子,“好脏的灰……从这里开始,水木姐姐剩下的气味就像是被盖住了一样。”

“在下有一定的追踪功能,如果您需要的话......”

“犯不着。”熄烨拿手往墙上微微一抹,几缕暗纹悄然显现 “那个玩意儿浑身上下都是这么冲的味儿,估计也有个几百年没洗澡了吧。”

系统微晒。

无论在哪里,那位大人洁癖的小习惯都没有变化。

其实这事儿真不怪凶手今天没洗澡。身为吞噬万物,时时感到饥饿的饕餮,熄烨却相当违背自己的生理特性,向来挑嘴得很,造成这种怪癖的原因之一,就是他那个生的过分灵敏的“狗鼻子”。

与一般人类只能辨别部分气味的嗅觉不同,饕餮不仅能够闻到存在极其微弱的味道,甚至可以嗅到生灵灵魂好恶的气味。

圣者愈清,佞者愈浊,强者愈明,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对着一堆臭气熏天的东西,贪婪美味的饕餮当然下不去那个口。

“这个浓度……啧,是该夸他能干吗?”黑发少年稍稍有些阴郁的神色突然明丽起来,就像是一道艳丽的冷光,“啊呀呀,这么看来,还是个了不得的垃圾呢。”

“崽种。”

……

拘禁室内,水木杏子濒临再度昏迷的前一秒。

一道扭曲的人影从浓雾中走出来。

“你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呢?”男人沙哑的嗓音在憋仄的空间回响,激得水木杏子浑身发冷。他的左手像是从坟墓里探出来的一样,狠狠掐住女人白净的下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刺进指甲。

“嗯?”男人眼珠拼命向上翻着,像是用两颗眼珠子撑起了眼皮的弧度似的,“你这个不知廉耻的□□?”

“还跑不跑了?”他反复狞笑道。

她明明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随着男人一步一步靠近,水木杏子连恐地向后躲去,奈何却被铁质锁链绑得死死的,挣扎不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甩了过来,“躲,你再给老子躲一个试试?”

男人抡圆了胳膊,对着歪过脸去的女人反手又是一巴掌,“男人打婆娘,那是天经地义,你什么破烂玩意儿,居然还敢跑?”

“你不是能耐吗?你去报警啊?”像是在某种虚幻的现实里得愿以偿,男人脸上呈现出一种癫狂的畅快,他抬脚踢了踢生死不知的女人的脖子,“来啊,你不是硬气.......”

“砰——”

狭小拘禁室骤然被轰开,堂堂的暮色顷刻间泼洒进来,驱散了沉沉雾霭,几乎要令水木杏子落下泪来。

她努力想要向前看去,却终于在一片白茫中倒下了。

“水木姐姐——”

是谁呢?

......

时间倒带至7分钟前。

顺着垃圾场的味儿,熄烨飞跃在楼层上,“拼拼乓乓”炸起身后的瓦片,一路追到了某处的废弃车库。

陈旧的铁门外,零零散散的血腥味就像是受了惊的幽鬼,凄凄切切地往他面前凑。

熟悉的味道扰得熄烨有一瞬的心神不宁。

黑发少年简直就像是头僵直了尾巴的恶犬,心里躁动不安,脸上反而却漏出了一点甜蜜的笑弧,“脏了一辈子了,临动手的时候反倒给自己喷了点香水,是用来给自己陪葬......”

等等,甜香味儿?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熄烨仓促地转回头,“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交杂着保险栓的声音,一并簇拥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儿挤过来。

样貌昳丽的赭发青年正领着一群路人脸的黑西服往这边赶。

什么脏东西。目光触及到中原中也身边的手下们,黑发少年不自觉地颦眉,像是看到了草莓奶油蛋糕上的几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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