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袖袖怔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提起酒壶,与之相碰,发出清脆如玻璃碎的一声响。

“我——”

卫袖袖轻吸了口气,旋即抬眸坚定地说:“我想锻剑,想作画。”

这才是他的心中所想。

但在从前,父亲给他寻来画笔的时候,他将画笔折断。

他以为,父亲觉得自己不配成为远征大帅的儿子。

不可能成为一名威严铁血的将军。

“我想画遍山河锦绣,磅礴大海,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我想锻造出普通人家也能用得起的剑。”

“我一直觉得,剑之道,剑之器,不一定要神器。”

“纵有神器,也是稀罕难得,凤毛麟角般,寻常人家焉能得到?”

“僧多粥少,世人根本平分不了,若是争夺,头破血流,又是血雨腥风的江湖要死好多好多的人。有多少史书上籍籍无名的人至死都没能摸到过称心如意的剑?”

卫袖袖越说越是激动,热泪盈眶,妙语连珠,将自己的奇思妙想和不被常人理解的壮志道出。

“神兵神器,古来几人能够拥有?”

“寻常人家,穷尽一生,拼尽全力,可否摸到过悸动的剑柄?”

“没有!”

卫袖袖站了起来。

他的心头有一座山。

山是以父亲为名。

山下藏着无人诉说的秘密和理想夙愿。

被他亲手扼杀。

如今,又被他亲自道出,敞亮于这广袤人间。

丧钟喜曲并发,身后东西两侧,红绸白布交错。

漫天洒起的黄纸,仿佛是对远征大帅的祝祷。

卫袖袖喝得半醉,脚步不稳。

晃动了几下,勉强控制身形不从这飞檐斗角的青砖红瓦掉下去。

“我要锻的剑,不为名,不为利,不为一把剑能够传颂千古华章浩如烟海。”

“我想让每个有信仰的剑修,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剑,是常伴人生的伙伴。”

“就算是最普通的材料,也能锻造出最有灵气的剑!!”

“我还想画出壮丽,送到穷乡僻壤。”

“那些不曾见过世面的眼睛,能够看到灿烂璀璨的人间。”

“………”

卫袖袖说着说着红了眼睛。

时至今日,他听说过许多人的龃龉。

那些龃龉徘徊在耳边,如不死不休般的厉鬼在纠缠。

「卫帅武道巨擘,舍生取义的大将军,焉能有这般废物的儿子。”

「诶,要我说啊,夫人当初就是没听将军的话,否则怎么会被自己的儿子克死。”

「有这样的孩子,侯爷很失望吧,海神武将之道的未来,真让人担忧啊。”

「………」

于是,他想一拳震碎那些声音,又想要父亲的爱,最后什么都没做到,还把自己弄得很糟糕。

“啪,啪——”

干脆的拍掌连响数次。

卫袖袖滚烫的热血褪去,清醒过来,愣愣地看着双手拍掌的楚月。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他问。

“我竟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太可笑了吧。”

“我甚至连一个正统的锻造师都不是,我竟想做到那些先辈都完成不了的事。”

“侯爷,你看我,真是杞人忧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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