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轻笑了一声,呷了一口浓酒,不以为意道:“不必心怀歉意,都已是过往之事了。”

“九万年的风霜雪雨,岁月如刀,推着人往前走,没人会一直留在原地。”

如若说岁月是一头猛兽。

留在原地的苦命孩子,都会被这头凶兽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卫袖袖思索着楚月话中的意思。

看向对方的眼神,多了一丝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光亮。

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又黯淡。

他猛地灌了自己半壶酒。

不胜酒力,满腔不悦。

“在想什么?”楚月明知故问。

“为何父亲,从不器重我,让我来继承他的衣钵。”

“纵然父亲心中有我,但过往的岁月,他对我来说,太高大,太遥远,也太陌生了。”

“我从不敢和他高声说话,时常见他愁眉莫展,我更不敢和他提及武将之事。”

“幼年时期,我勤学苦练,想要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却把我的梅花桩给捣碎了。”

卫袖袖眼睛通红。

大院灯火摇曳。

白布和红绸交错挂满了抄手回廊。

琴师们弹出的不是丧曲。

反而是喜乐。

此乃父亲的遗愿。

远征大帅想在欢声笑语里奔赴极乐。

卫袖袖哽咽——

“他对部下的将士很好,对那些初出茅庐的士兵很有耐心,甚至对你这个武侯大帅都寄予厚望。”

“唯独对我,他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走他的后路。”

“我原就不是他所期许的孩子。”

“我又算什么呢?”

“诚然,和侯爷你的无间地狱相比,我这不算什么。”

“但我不想和更深处的黑暗去比对,我只觉得,我的人生,是母亲的一厢情愿。”

他崇敬着劳苦征战的父亲,汲汲营营地等着父亲的另眼相看。

但父亲临死,情愿和武侯下一盘棋,和羽界主、蓝老先生等交代身后之事,也不愿和他多说一句。

“你真的,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武将吗?”

楚月放下了酒壶,鬓发被风吹起,时而轻遮琉璃星辰般的眼眸。

仿佛有看穿灵魂的洞悉力。

卫袖袖觉得即便不与之对视,已然感到无所遁形。

他的眼神闪躲了一下,不再理直气壮的悲愤。

楚月一目了然,“你对武将之路并无兴趣,只因父亲的珠玉在前,如山巍峨让你从记事起就仰头看。于是,你想成为那样的人,走那一条辛苦的路。”

“即便你的内心深处有更热爱的大道,但你偏要走这条路。”

“父亲越是不让你走,你越要走。”

“你较劲、极端、恼怒,明知是死巷子,还要走进去。”

“一条路走到黑也不后悔,到了南墙也要撞得头破血流。”

“你那不是想成武将,你是想追求,父亲爱你的蛛丝马迹。”

“你想凿壁,窥一丝光。”

楚月一针见血,说出了卫袖袖的想法。

远征大帅不善言辞,戎马四方,根本闲不下来。

他不知如何与孩子沟通,但他看得出来,他的孩子,对武将并不是真心的热爱。

“别执着于一条路。”

“人生有千万种可能。”

楚月微笑:“别执着过去的感情,困在过去就没法向前。”

言罢,拿着酒壶朝向了卫袖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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