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林昂突然站到我们之中,“我来说问公道话,你在人家车上写一个D字,他几千个大洋就没了,他不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多看了你朋友几眼,给你提升到道德上的高度,被你夸大其实说的像流氓。我们男人吃点亏没事,但平白受冤受不了,难怪他生气。要我说这事谁都不怪,就怪她。”他用手指向半掩在高个女孩身后的她。

她满脸惊慌失措的站出来。

“说的就是你,干嘛长这么漂亮,男女通吃,他只想多看你几眼,她只想保护你。这么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吧,不吵架了哈,这还真没什么好争吵的。”低个女孩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高个女孩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拉住了。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悻悻转身离开。餐厅里空空荡荡,工作人员都已经下班,只留吧台里一盏灰黄的灯,还在幽幽的亮着。我打开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等林昂回到酒吧时,我的面前乱七八糟放了一堆空的啤酒瓶。他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拖到车上。

林昂送我回去的路上,我头靠着车窗玻璃,茫然地望着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影,投进车内,忽明忽暗。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好长时间没见你喝那么多酒了。”林昂关切的问道。

“为什么替我找心理医生?”沉默半晌我终于开口道。

“是阿姨的意思,她担心你。我们每次和你谈论找女朋友的话题,你都会说没遇到合适的。真的只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你忘不掉那个岚?”

我闭上眼睛,不去回答林昂。

“虽然可能性不大,我还是警告你一句,汪嘉妮是我的菜,你可不许打她的主意。”林昂的话打断我。

我斜了他一眼,“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你的红包准备好吧。”

“你懂她吗,了解她吗?”

“我爱她就够了啊。”林昂看上去无比认真。

我不由得担心道,“智商,学历全方位被辗压,你受得了吗?”

“我去,我有那么差吗?像我这种又高又帅,又幽默又风趣,又有才华的男人,你就不能用碾压这个词。”

我无奈的摇摇头。

“再说只要有爱情,这压根不是问题。哎,说你呢,怎么又扯我身上去了?一提到岚,你就失心疯,先是自己喝闷酒,又是没有风度的去跟一个女生吵架。这么爱她,你当初就应该为她询情。反正这个地球有你没你都一样转。”

林昂说话难听,但他目的是为我好。他不过是为了让我跟他吵架,把情绪宣泄出来,可是我已经习惯,不喜不悲,不怒不哀,所有的起伏的情绪,痛苦和快乐,如岩浆深埋在坚硬的地幔。

我闭上眼睛假寐,林昂识趣的不再说话,一直到家,林昂停好车,拿出手机很认真的看着我,“声明一下,我最后一次当八婆啊,短发女孩名字叫慕颜,二十一岁,单身。电话号码你若要的话,现在给你。你如果不要,我马上删掉。”

我把目光转向天空,那里灰蒙蒙的一片,零星的几颗星尘闪耀。

“听你自己内心的声音,现在倒计时开始,十,九,八,……”林昂故意念的很慢,他在等我做一个决定,我也在等,等上天给我的安排。是圆满还是遗憾,都已经无所谓。

“三,二,一。”他的手指按在了屏幕上,“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已经做好结婚的准备,只要汪嘉妮点头。到时候,我可不能天天陪你了。你孤单一个人,我怕你会抑郁。”

“为你高兴,”我发自内心的欣慰。“你不用管我,一个人未必会孤独,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也会孤独。”

“那我把慕颜的电话删掉了,别后悔。”他毫不扰豫按下了清除键。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他路上当心。

我回到房间,从冰箱里拿出冰的啤酒,一个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坐着,一边喝酒,一边听着音乐,墙上的钟永远不紧不慢的走着。我的生活像在深深的井底,寂寞,冷清,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灰暗。

我愿意忍受这样的生活,有部分原因是林昂对我说过的那番话。他说人的死亡有三重,第一重是身体机能停止运转之时,第二重是身体被送往坟墓之时,第三重是名字最后一次被别人提及。他说只有我活着,我爱的人才不会死去。这相识至今,林昂和我说过的最文诌诌的一番话,它在某一方面打动了我。也正是因为这番话我才终于记住了这个老叽叽喳喳,不停聒噪的话唠的名字是林昂。虽然,我们上下铺住同间宿舍已将近一年。我没有去深究他是从哪里知晓了岚的事情,默许了他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我面前。尽管在当时的我看来,我的默许是几乎成为一种灾难。从那以后,我再也无法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只我和任岚的世界,他和我分享他的一切,从吃喝拉撒到交女朋友的经验,无话不谈。就算我不理会他,他还是会自顾自的讲下去。我很快就知道林昂是家中独子,小我两岁,刚满十八岁就被父母送进军营。喜欢吃榴莲和麻辣火锅,衣服只穿Zara和Burberry品牌的。喜欢玩的电子游戏是魔兽世界WOW和仙剑奇侠传,唯一喜欢看的书是鬼吹灯。不可否认的是林昂的热情直爽,开朗健谈,在我已经完全封闭的内心开了一扇小小的窗,他让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情和美好。虽然很久以后,他承认主动与我这个厌世分子交好,是为了得到领导的另眼相看,但不妨碍我视他为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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