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府,西苑内宅,

已是戌正时分,庭院幽深的宅邸,灯火辉煌,丝竹繁乱,一群从春楼赶来的清倌女子,开始在内堂献舞,许是看的多了,总感觉不是滋味,遂把人换下去,

换一些府上养的戏子唱一段,台上唱着戏,

而台下,

忠顺亲王周建安,懒洋洋坐在虎皮椅子上,怀里正拥着妾室,不说貌美无双,那身段,尤为过人,一双手在胡乱起伏,听着几个穿着戏服的戏子,唱着一折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好戏。

这一段,

乃是周王爷最喜欢的一段,不说蒋门神的婆娘貌美,就是酒店的店小二,蒋玉菡演的传神,眉清目秀,还有一副好嗓子,颇受王爷喜爱,听了一会,周王爷大喝一声;

“好,唱的好,就是武松这个匹夫,太不知好歹了,”

每每看到武松喝酒的这一段,心中不喜,都说侠以武犯禁,一点不假,江湖中人虽然和官府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出格的事,屡屡犯戒,给朝廷找了多少麻烦,但没有他们又不行,王府暗地里弄得那些密事,还都是他从江湖上招揽的好手,所以,听招呼的江湖他喜欢,遇上武松这种无法无天的,自然是不待见。

就在这时,

正听得高兴的时候,

一个消瘦的身影,神色匆匆上了阁楼,绕过六扇玻璃枫叶屏风,在茜香国进贡的红球儿鸳鸯地毯上立定,拱手一礼道:

“王爷,小的回来了。”

“嗯,怎么说?”

忠顺王一手抱着美妾,一手慢悠悠的放下酒盅,想了想,挥了挥手,将姬妾屏退,凝眸看向那周长史。

说来也巧,

今个也不知外面那些世家勋贵,抽了什么风,纷纷到府上,想要左顾言他,也不知想要做什么。

周长史脸色不大好看,京城一日三变,情报多有滞后,所以,许多事都是后知后觉,在想着手准备,就慢了一步,

“王爷,宫里传了信,宁国府贾珍被流放岭南,但是荣国府的嫡长女贾元春被封为贵妃,今个又传出后宫正妃回府省亲,皆是因为此女。”

“这般快?贾珍那身子,怕是到不了岭南,至于荣国府的那一位,怎么会那么突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忠顺王面上一喜,又是一怒,宁国府主家一去,这就是断了臂膀,贾家以后,只要对付荣国府就成,再无节制,但是荣国府成了皇亲国戚,以后再想对付他们,事情小了,基本上是无用的,如今看来贾家反而是因祸得福了。

周长史苦笑的摇了摇头,道:

“王爷,贾珍流放到岭南,遇赦不赦,听说是养心殿定下的,长乐宫那边也是同意的,至于荣国府的娘娘,说是夏总管亲自过去宣读圣旨,只有正妃省亲,才是戴公公分发的圣旨,所以,王爷,以后的事,更要小心一些。”

忠顺王脸上喜色先是如潮水般迅速退去,而后满脸的复杂,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贾敬一死,太上皇心中过意不去,这才给了恩惠,皇上只能顺势同意,还给了天大的皇恩,让后宫正妃省亲,可是给足了贾家脸面,哼。”

忠顺王越说越气,好不容易针对贾家的事,有了起色,谁知道,会这样的结局,以后再想对付贾家,寻常手段可就没用不说,万一引起皇上的不满,得不偿失,

周长史也知道王爷的意思,有些事在做,得不偿失,低声道:

“王爷,圣上终究还是网开一面,足见贾家颜面不小,更别说贾家在太上皇心里的位子,莫须有的事,咱们还是给停了。”

忠顺王脸色顿时阴沉不定,显然有些不大满意,他这般费劲,都没弄死一个?就算有一个贾敬自尽了,方外之人生死不足轻重,可就是这一人,还给贾家带来天大的好处,何处说理去,

察觉到忠顺王心思,周长史宽慰道:

“王爷,荣宁二府同气连枝,相互依存,如今虽未伤其动骨,但也大差不差,俗话说宁可断其一指,不愿伤其十指,所以,王爷,稍安勿躁。”

“还是可惜啊……不过一经流放,保不齐就没了性命,岭南,嘿嘿。”

忠顺王长出一口气,目光冷闪,分明起了一些心思,半路动手,以绝后患,

周长史见到王爷眼有厉色,赶紧劝道:

“王爷,此事不可强求。”

忠顺王点了点头,京城风声正紧,沉吟说着,忽地想起什么,放下酒盅,勐然抬眸,道:

“本王记得,宁国府可是户部拨银敕造的吧?”

周长史一下子猜出忠顺王所想,低声道:

“王爷,荣国太夫人尚在,宁国府爵位未收,不敢起念头。”

周良赶紧摇摇头,不少勋贵府邸皆是如此,要是王爷招惹这些,怕是麻烦了,

“就当那死老婆子运气好,对了,今个那么多府邸来人做什么?”

忠顺王冷笑一声,又多问了一句,今个下午来府上的拜帖,所为何事:

“回王爷,都是后宫正妃娘娘的娘家,想要王爷调用几个工部大匠户,去修建园子所用,卑职还未答应,”

周长史想了想又道。

“王爷,陵寝那边,都已经收尾了,时间紧迫,人还是能调用回来的,不过,晚上回府的时候,下官看到世子爷已经带着东西回来了。”

忠顺王眉头紧锁,脸上听到东西到了,有些喜色,那是给太上皇特意准备的寿宴贺礼,走的是汉中的水路,因为贵重,才让允祯亲自带兵运送回来,入了府才放心。

再听周长史说到陵寝的事,笑意敛去,目光深沉,尽是一些糟心事,陵寝乃是重中之重,上一次陵寝塌陷,要不是皇上和娘娘帮着遮掩,太上皇要是知道了,自己就麻烦了,修建陵寝的工程,谁都不能耽搁,但是京城这些人,又不能得罪,省亲的事,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却是想起先前天子在朝堂上的澹漠目光,虽无好恶,但却有一种雷霆悬而不落的冷酷,皇上又不知道布下什么先手,

这些!

忠顺王想了想,森然道:

“那就从陵寝那边,调回两个大匠户给他们画图,加上工部还留下一人,三人就能应付一下,你亲自警告他们,嘴要严实,但凡出个差错,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周长史回道:

“王爷勿怒,定然交代好,只不过还有一位大匠户,去给洛云侯修建恩科考场,现在人还没换回来,这?”

忠顺王皱了皱眉,转而抬眸看向戏台上的琪官儿,演的店小二在那给武松倒酒,等会那就快开打了。

低声道:

“没事别去招惹他,他用了就用了,京南的事还没个结果,现在惹了他,皇上那边可就饶不了别人,不回来就别问,去把允祯找回来,”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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