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又抬头看向明渊,“国师,你回来了?”

明渊应了一声,打量着女子的面容,轻声道:“许璃,棺入皇陵,你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话音落下,整理棋盘的容憬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眼底多了几分担忧。

名叫许璃的女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知道,我要的便是这般,不后悔的。”

骨相容颜为人的一部分,是可以被用剥离异能改变的。

现在这张脸便是临璃用剥离异能改出来的。

她那夜朝临清求的圣旨便是要临璃这个身份追随临烨和东适汝死去,再以另一种身份入启神殿。

不再为皇族,但流淌皇族血,终身为大临帝王效命。

皇族的身份看似随意自由,可实际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临璃从母后的话语里看清这点,也明白拓跋宇曾经言她享有盛宠是何意。

她拥有的宠爱是最虚无缥缈,最容易被收回的东西。

皇家的亲情建立在利益和权力之上。

临烨会宠临璃,临清现在也会,可是以后呢?

临清能将这份宠爱延续多久?

他日后立下的太子是否依旧会延续?

临璃应有尽有,也一无所有。

于是,她在临清还念在兄妹之情时求来这道圣旨。

安乐郡主临璃已逝,只余启神殿女官许璃。

许璃,许离,还望陛下准许离开。

了却此生手足情谊,往后当以君臣相称。

那夜临清叫明渊过去便是商议此事。

做戏要做全套,临璃死了,女官寝居的宫人被遣回宫。

为了不露出破绽,薄奚弦也不能再跟在现今的许璃身边。

没人告诉薄奚弦临璃没死的事。

可她应是猜到什么,不愿再服侍新的皇女,主动辞官回了家。

端木琴月幼年缺少父母陪伴,现在又正是习武练功的年纪。

薄奚弦以此为由辞官回家,临清知她心意已决便没强行挽留。

至于找容憬学棋这事则是许璃蜕变的第一步。

她要变强,强到对得起启神殿女官的称号,强到日后临清没有翻脸的可能。

也不知道东适汝在天之灵见到现今的许璃是何感想,是否会后悔那日杀害临烨,或者后悔来找明渊坦白。

临清颖悟绝伦,否则也不会始终压着一众皇子,不可动摇地稳坐几十年的太子之位。

现今,他登基不足一年,可展现出的治世之才全然不弱于临烨。

许璃与临清同父同母,从学异能这点便能看出她同样聪颖,若是认真想学,必然不会差。

同容憬学棋前,许璃最先找的是拓跋宇,希望他教自己君王的治国之道。

可拓跋宇说他鬼主继承人的位置是马背上杀出来的,没经历过勾心斗角教不了她什么东西。

拓跋宇还说除了他,启神殿中其他人,随便一个都能做她的老师。

恰巧那几日,明渊他们忙于国丧,最先回来的是薄奚锦聿,许璃便同他说了这事。

薄奚锦聿是同意教她,不过要她先找个人学棋,借此来锻炼思维的多变性。

相较薄奚锦聿几人,容憬算是后生,不是那么忙碌的他便应下教许璃学棋的担子。

算到今日,许璃学棋接近一月。

她一点就通,进步神速,比容憬小时候学棋快了不止一倍。

如若自小学起,许璃定是夫子最喜欢的那类学生。

因此,容憬夸赞许璃的话是真心实意的,而非刻意吹捧。

可惜许璃本人对这点没有很好的认知。

恰好被元朗让棋的侯涅生也没有多少自知之明。

两月后,初秋的某日,学棋三月的许璃同侯涅生坐在一起下棋。

结果是侯涅生被许璃步步紧逼。

若非靠祂的善恶感知,他还真不一定能赢许璃。

此时,许璃已经能偶尔险胜容憬,加上容憬出去执行任务,侯涅生便成了她新的下棋对手。

连着三月,侯涅生每天指导完许璃异能,还会再陪她下几盘棋。

祂的感知能力确实恐怖,马上都要新一年了,许璃竟是一次都没赢过侯涅生。

这日,许璃不出预料地又输了。

她趴在桌上,声音闷闷的,“不行,赢不了,神使,你怎么这么厉害。”

在旁边观棋的明渊笑而不语。

这哪是神使厉害啊,分明是神使会作弊。

“好啦。”明渊温声安慰道,“许璃,你这才学多久啊,日后肯定能胜过神使。”

侯涅生毫不心虚,却也难得没吃醋,任由明渊去安慰许璃。

启神殿众人无需为帝后二人守孝三年,可这几年的吃穿用度,乃至出行都要与守孝无异。

除非和陛下召见和执行皇命,他们平日不得随意下山。

这种情况下,明渊带侯涅生去南方找木之一族的计划只得延后。

好在现今山上没了可能是细作的侍女,众人聚在山上说说闹闹也算不上无聊。

只不过.....

回到两人的卧房,明渊摸了下糖袋子,遗憾道:“侯涅生,已经没了。”

这三年间他们要禁食荤腥,以清淡为主,连糖果和糕饼之类的甜食都会限量。

侯涅生每日只吃一两颗糖才堪堪撑到月末,剩下半点甜都没有。

想到这样的日子还要再过两年多,他的眼眸变作纯金色,尖锐的瞳仁轻颤着,像要冲去皇陵给临烨的棺材板拆了。

“乖,冷静点。”明渊将糖袋子放到桌上,摸着侯涅生的下巴,温声哄道:“特殊时期,稍微忍忍。”

他见哄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灵机一动道:“想想拓跋,他三年间半点酒水都不能沾。”

事实证明,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有更惨的拓跋宇做对照,侯涅生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他将眼眸变回深色,又抱着明渊蹭了蹭,低声道:“主人,好烦人的规矩......”

明渊伸手抚摸他的脑袋,“我其实也烦,可现今我们为臣子,又是难得的太平盛世,有些帝王之命还是要遵从的。”

侯涅生应了一声,靠在明渊胸前缓缓闭上眼,静静享受他的抚摸。

半晌,明渊拍了拍侯涅生的脊背,“好啦,差不多行了,该上床睡觉了。”

侯涅生睁开眼,略显不满足地起身,再瞥见桌上空空的糖袋子,刚好些许的心情重新糟糕起来。

许是今年的哀伤太重,冬日也是格外的冷,冷得启神殿冬暖夏凉的奇效都比以往差了很多。

夜里,明渊忍不住朝侯涅生怀里靠了靠,嘟囔道:“侯涅生,再热些。”

侯涅生应了一声,体温增高些许,心底也跟着燥热起来。

这莫名其妙的燥热出现次数越来越多。

以往一月,甚至几月才会出现一次,现在一月得出现一次。

这种感觉很难忍,口干舌燥,身体燥热,除了强压,便只能去泡寒潭。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这股躁意,揽着明渊艰难入睡。

不过说起惨,这段时间最惨的不是吃糖限量的侯涅生,也不是全面禁酒的拓跋宇,而是刚开荤不久的厉琛。

得了出入许可的厉琛照例在深夜来串容憬的房间。

“容公子,你可怜可怜我,你总不能刚让我开荤,就狠心我憋三年吧。”

他两眼巴巴地望着,就差跪地上求容憬了。

“你小点声。”容憬略显害羞地捂住厉琛的嘴,“我也不想的。”

他在厉琛额间亲了亲,“厉琛,守孝期间不得行房,你且忍忍,很快便过去了。”

这东西忍上三年可还得了?

厉琛还欲争辩,秃鹫不知从哪窜出来,跳到容憬腿上“喵喵”叫起来。

容憬将秃鹫抱到床边,垂眼朝厉琛遗憾笑笑,“好啦,你该走了。”

深夜,山中寨附近的河边,一异能者抱臂调侃道:“老大,大冬天的洗冷水,小心落了风寒啊。”

河中的厉琛回头瞪了他一眼,怒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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