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恳求的态势,是林念等人没有预想到的。
大概所有人都会对这一类人有着同样的感受——向来高贵的他们是不会向蝼蚁请求些什么的,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们低下高贵的头颅,他们什么都不缺,自然是什么都能蔑视,从未经历过寻常人苦难的上位者,永远都无法同所有人感同身受,唾弃一切、鄙夷一切,就是他们再简单不过的日常了。
这类人他们走得越远见得就越多,在灵漾城的何伟业是这样的人,而与他臭味相投、甚至有时在危难时刻还能惺惺相惜的浦弦自然也能算进这一类。
但是眼睁睁看着浦弦决绝地卸了自己的手臂,林念还是不自觉地感受到一阵肉疼。他终是看不下去,咬咬牙就近抽了块木板扔给他。
浦弦一手接过,低下头就开始包扎起来。
“断了手不足以让我们信任你,这是不对等的,你还得有所交换。”
浦弦没抬头就道:“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我问什么你都答?”
“问我的风流史可不行啊。”
“我想知道的第一件事……”林念轻咳一声说道,“你先前派人来杀我,是在和池子磬密谋着什么?”
“要从我嘴里套过去盟友的情报?这是个不错的开头。”浦弦松开嘴里的绷带说道,“我的手下在百相果那时都被你们屠杀,即使不死也是重伤,好几个还瘫了身子。但我手底下不能没人,所以我又去找了批死士,一半听我的命令,一半听池子磬的命令。”
“他那时还是你的主子,我以为你会把精英都留给他?”
“我是个很谨慎的人。”浦弦眸子一闪道,“我喜欢底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林念倚靠在墙上道:“你大费周章找人也是为了要帮池子磬吧?你在帮他什么?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们倾巢出动?”
“为了给他治病。”
“为了给他治病?”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正常人都是怕身老病死的。哪怕是一心向死之人在面对死亡的前一刻都会犹豫那么一下,终结自己不是难事但也不是什么信手拈来的简单事。”浦弦说着便坐在客栈门口的树桩上,大开着双腿说道,“池子磬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这一点你爹也是知道的。”
“所以……你们是在找药?”
“本来是在找,但是被你给抢了。”浦弦说到这有些哀怨地看了林念一眼,但也许是因为他终于打算同眼前的几人站在一边,责怪的话里倒是多了份委屈的意味。
“我提醒一下。”吴遇伸着手插嘴道,“你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显得你有多无辜、多忠心似的,但你可不是在像正常人一样求药,是你用杀了很多人、或是奴役了很多人的方式来寻找能救一个人的药方,就像是你在……你在……”
萧歌替他补充道:“在同川浴犯下的罪孽……还有,呃……”
“同川浴?好久没回去看看了,那儿的幻境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呢。”
吴遇道:“只为了救这一个人,就要背负上上百条人命,你真的就能安心吗?”
“那又如何?”浦弦嗤笑道,“这一个人可比其他所有人重要得多……我是说当时。”
林念道:“现在你放弃他了?”
浦弦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清了,池子磬早就没救了。我以前虽敬畏他,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由不得我,现在他恰巧赢弱,又树敌众多,岂不是个扳倒他的绝佳机会?我浦弦都是要将近四十的人了,现在也想尝尝翻身做主子的滋味。”
林念咂了咂嘴,道:“那我倒是觉得,与其杀死池子磬,你就没想过主仆对掉?留着他,伺候你。”
浦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是比我大胆。”
“我是不信任你。”林念甩给他冷眼道,“我不相信你们多年的感情会说没就没。”
“你可以将它理解为积怨已久,人总是需要一个突破口的,而我觉得现在,就是个最佳的时机。”
“我对你们的私人感情没有兴趣,我可以从另外一个维度考察真心。”林念站立至他跟前道,“我爹林汉霄当年和池子磬是如何结的仇?”
浦弦闻言大笑起来:“你从你爹嘴里撬不出什么,就想着从我这入手?万一我告诉你的是错的呢?”
林念沉默不语,而浦弦看了他一眼便心下了然,道:“我明白了,以你现在的状态,哪怕是知道个错的,也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吧。”
萧歌急忙道:“怎么能知道错的呢?谁会喜欢假消息啊?”
“你家公子喜欢啊。”浦弦挑挑眉道,“怎么同处于一个位置上的人,差别却这么大呢?”
“你说吧。”林念道,“我自会分辨真假。”
“其实这件事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浦弦甩甩衣袖道,“能让他们分道扬镳的事就只有一件,那就是胡怀故之死。”
“什么?”吴遇激动道。
“哟!你还没告诉他呢?”浦弦尖着嗓子说道,“我们私会的事他们不会也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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