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雨绸缪,你总该为自己的前程打算,阮冰莘和孩子,都留不得!”

景晔气急败坏,“她怀的也是你的孙儿!”

“你若下不去手,那我可以替你。”

“你敢?”

“为了你,我为何不敢?”

“别拿我当幌子,你若是真心为了我,就不该逼我娶她!”

“景晔,我可是你亲娘啊!难道我会害了你不成?”

“昔年之事,你之行径,与瑞宪长公主,并无二致!你扪心自问,难道你害我还少吗,到底是谁拖累我啊?”

敬宁妃扬手便是一掌,“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你若是有一点良心,怎么会到今天还执迷不悟,认贼作母!”

景晔冷眼怒对敬宁妃,“这世上,没有哪个亲娘,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你和瑞宪长公主,不配当母亲!”

终于等来了景晔认母的这一天,敬宁妃喜极而泣。

“儿啊,我的儿!”

正当敬宁妃想要伸手抚摸景晔脸庞的时候,景晔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幽怨道:“你们,连宸妃都不如!”

“休要提她!若不是她,你我母子怎么会如此生分离心!”

景晔摇头,“至少,宸妃从来没有打过我。”

诛心之言,令敬宁妃哭笑不得,似五雷轰顶,僵在原地。

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竟落了泪,景晔紧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冰莘怒骂指责他的娇嗔模样。

长夜未央,英王府正院内,灯火阑珊。

在暖阁守夜的慧哥半睡半醒中,似乎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看见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在掀东尽间的帷帐。

瑞宪长公主府的人被下狱,满靖都传得沸沸扬扬,景晔下令瞒着冰莘,怕她动胎气,可是这样的事情,连足不出户的慧哥都听说了,如何能瞒得过冰莘呢。

不过好在有了之前搜府的事,冰莘似乎已经接受了一切,预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瑞宪长公主对她那样残忍,她早已失望透顶。

不知怎的,慧哥突然脑洞大开,怕不是瑞宪长公主府的仇家寻来,要伤害冰莘,厉声斥道:“谁!”

刚要大叫,那男子猛地转回身,慌张地冲过来捂住她的嘴,慧哥挣扎的时候,她瞪大双眼,定神一看,竟是景晔。

见景晔对她嘘声,慧哥连连点头。目送景晔轻手轻脚地走进尽间,慧哥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窗外,却见一片漆黑。

心想,我不是在做梦吧,这大晚上的,殿下竟然来看小姐了?

虽然之前景晔在正房歇息过几次,但自从冰莘有孕之后,景晔再也没有留宿过。等了半天不见景晔出来,慧哥左思右想,决定离开,到廊下守着。

床上半遮着纱帘,冰莘侧卧而眠。

景晔蹲在床边,刻意放慢呼吸,凝神看着冰莘的睡颜。瞧她一只手抱着自己,另一只手搭在腹部,手指微曲,像是在护着肚子。

伸手将冰莘脸前的碎发拨开,发现她的嘴角流出一滴口水,景晔一脸嫌弃,转瞬间又情不自禁地笑了。

悄声坐在脚床上,景晔仰头看向窗外,月光朦胧,树影摇曳,不觉间,竟回想起之前留给敬宁妃的话。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现在她阮冰莘是我的英王妃,不是瑞宪长公主的女儿清越郡主,你胆敢动她,别怪我不念母子之情,她若有任何闪失,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禁,摇头,嗤笑。

他这一生,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什么,好像什么都不该属于他。为了心中执念,争来争去,到头来仍是一场空,多少有些不值得。

一夜无梦,难得好眠。

冰莘从床里翻身,慢慢坐起,伸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穿鞋,刚一回头,却看景晔趴在床沿睡着,惊得她一动不敢动。

若是往常,冰莘肯定立马大叫,但这次她有些不知所措,很不想面对他。想要装睡,等他睡醒,主动离开。索性又躺下了,可她刚枕上枕头,景晔竟醒了。

四目相对,气氛怪异。

“你醒了。”还是景晔先开口。

冰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我去叫慧哥来给你梳洗。”说着,景晔起身,但是他的腿脚却不听使唤,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猛地起身,有些站不稳。

看景晔一屁股坐在床边,冰莘下意识拽紧被子,往后躲了一下,但看他咧着嘴,尴尬地回头看她,冰莘立马别过眼,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因为他出糗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见景晔艰难地迈步,猜他怕是昨晚一直在床边那么坐着,可是,他为什么要大半夜来看她呢?

怕不是,他真的对自己有了感情。不然,自己酗酒胡闹,出言不逊,他都一再容忍。还有上次,如果不是真的在意,他干嘛那么生气自己提莲心。

“等等。”

未想冰莘叫他,景晔停下脚步,莫名回头,一脸疑惑地看她。

“你干嘛又跑我屋里来?”

“我、我那个喝多了,走错屋了。”

“你身上没有酒味。”

“我......喝得少,酒味都散了。”

“下回喝酒,不许来。”

“那我不喝酒,就可以来?”

“不可以!”冰莘慌了,“你这什么逻辑,有事没事,最好永远都不要来!”

景晔见冰莘瞪他,连连摆手,“哎哎哎,你别激动,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还不快滚!”

眼看冰莘又丢了枕头过来,景晔撒腿就跑,“我滚,我滚!”

景晔打开房门,且看慧哥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外,见他出来,行了礼,然后直接擦身而过,走进去。

再看福祥,端着朝服立在台阶下,似笑非笑的,表情极不自然,一手挠头,顺势假装整理衣服。

转眼观望院里,合欢树下,一丫头手拿水舀子愣了一下,瞬间回头继续浇水,身后另一个丫头抬头瞟了他一眼,手里的扫帚在地上杵了一下,接着低头扫落叶。

廊下,有两个登梯子、摘灯笼、熄蜡烛的小厮,压根没给这边眼色,扶梯子的那个,专心扶着梯子,还提醒梯子上的那个,一定要站稳了。

这群人,以前鸡飞狗跳的时候,还知道避嫌,跑得远远的,生怕他们打架,被溅一身血似的。

现在可好了,都习以为常,见惯不怪,连躲都不知道躲,该干嘛干嘛,怕是房盖被掀了,屋里走水了,都不觉得稀奇。

不过,景晔猜不到,其实大家伙心里都在数,这是殿下第几次和王妃吵架,第几次被王妃撵出来了?

可是,连景晔都不知道,这到底是第几次自己被人撞见了。

紫微宫,明居。

看凌芸心不在焉地帮自己整理朝服,景明问道:“今日还要去有凤来仪陪冰蕊吗?”

凌芸回过神,点头,“那孩子成天以泪洗面,母后也是烦心,哪里有精力管她呢,再说了,还有景钰和阮煜琰两个小人,总要有人照顾。”

“宫里一团糟,安王府还不打算把景钰接回去吗?”景明不解地问。

凌芸无奈道:“小叔叔不在家,谁会在意他这个女儿呢。”

“还有,冰蕊这么哭,也不是办法啊,不然,你把她和阮煜琰接到我们这里,也好让母后清净些。”

凌芸瞪眼急道:“不行,她和阮煜琰现在都算是戴罪之身,由母后直接看管才稳妥,我不能让你冒险,他们一旦有任何闪失,我们便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景明一手拍在脑门上,“是我糊涂,忘了他们的身份。”

知道这事不该她多嘴,但关联之人,都可算是自己的亲眷,凌芸还是试探问道:“瑞宪长公主府那边,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查出结果吗?”

景明明白凌芸的心思,左右屋内只他二人,倒也不避讳,叹了口气,低声道:“姜氏把证据都搬出来了,光查瑞宪姑母一家,倒容易很多。”

见景明欲言又止,凌芸追问,“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事?”

“之前,父皇就一直怀疑嘉琼会利用东宫,所以不敢查得太深,但现在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想不深究也是不可能了。”

凌芸忐忑,“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也结党营私?”

景明摇头,“此前,我们去东宫的时候,大哥坦言,自己并没有同嘉氏联合谋划,但是他怀疑嘉氏掌控詹事府多年,唯恐以他之名行悖逆之事,故此自己早已着手彻查东宫账目,但是他现在身体抱恙,精力不济,所以托我帮他。”

凌芸惊道:“你答应了?”

景明点头,坦诚道:“我也是为了母后,才同意接手的。不过你放心,我没有私自行事,我已向父皇禀明,并将一应事务都呈到御前,请他裁夺。”

“你这是将烫手山芋扔给父皇了,岂不是要他左右为难。”

“我查东宫,若没有父皇授意,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他的支持,我更是举步维艰。若被有心人得知利用,加以粉饰,恐引火烧身,倒不如直接跟父皇坦白。

事关东宫,这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我不能因母子之情,兄弟之义,而欺瞒父皇,我和大哥不只是父皇的儿子,更是臣子,就算是大哥有罪,也不能罔顾君心。”

“太子,这是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了。”

“东宫与嘉氏本就脱不了关系,与其被人举报,被父皇查出,倒不如自己主动请罪,或许还能换来一条生路。”

“事情真的会严重到那种程度吗?”

“那就要看,嘉氏到底利用东宫到何等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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