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回作者:麒鄂(临风、水原监修)
诗曰:
七尺身躯三尺锋,寒芒未可耻番戎。
偏居瀚海欺鹰犬,方信中原驻虎龙。
霍将铭功石刻老,狄公愁忌鬼颜空。
可怜万里烟花地,劳止权星耀月中。
话说北宋重和元年,有泾国公童贯引大军征伐西夏。至宣和元年六月,宋夏交兵数番,西夏国因久经刀兵,耗散了许多钱粮,不堪重负。西夏国主遂修表称臣,遣使投拜纳降。徽宗天子准降,诏陕西六路罢兵息战。此依书传历史,并合《结传》而叙,不必细究。
且言同年八月十五日,西夏国主早差使臣来宋,赍了国书礼物进贺。那正使乃是西夏国太子殿下,唤做李仁爱。随带两员副使,一文一武:文臣乃是皇从侄李仁忠,武将乃是御弟大王李察哥。单说这李察哥,年近四旬,九尺以上身材,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可开二石劲弓,射穿重甲,为人又颇有权略,兵书战策尽皆熟闲。今奉国主之命,佐太子到宋以增见闻。
当时道君天子升殿,百官朝贺毕,童贯出班奏说西夏使臣前来进贺。天子传旨,宣李仁爱三人都到金殿之下。拜舞山呼罢,呈上表章,进了礼物。天子大喜,先令取御酒赐了来使,又教设宴于睿谟殿,以示优宠。席间,天子命内等子蹴鞠、相扑取乐,不觉勾起夏使争胜之心。那御弟大王李察哥乘着酒意,竟屡出轻侮之言。道君天子听不入耳,又当着众臣之面,着实难堪,便道:“朕自统御六极,抚有八荒,亦有带甲百万,猛将千员,供朕驰驱。前时,你国游骑屡扰边庭,寡人以贵我两邦,累世修好,故不欲因小衅而轻启兵端,非谓示弱也。今尔上表称臣,复姓为赵,仍当学礼义廉耻矣。”
那御弟大王听了这话,觉宋天子把本国看得轻了,性起发作道:“圣上,看这般戏耍如何为乐?臣斗胆,愿请着几个朝中有本事的,来与臣比武助笑!”时有右丞相李邦彦,闻说此言,心下惊慌,忙道:“殿下贵为御弟,今番乃为贺瑞而来,且酒吃得多了,如何行得此事?且请在此间尽欢,若还要比试,容明日安排计议。”众看官,你道李邦彦缘何这般?原来自童贯、高俅等贼臣掌兵以来,这一班佞臣俱把心腹置于要职,动用不得,更兼禁军中那有几个好武艺的?且种师道部镇守边关,张叔夜备于征剿方腊,徐槐、云天彪、陈希真各部在山东,或拒敌,或攻打梁山,朝中少有良才可用。今当西夏使臣之面,却不好明言,只得暗暗叫苦。李仁爱亦恐叔父再有失言,不利两国,私下劝住了。李察哥只得作罢。
当日宴散,西夏太子李仁爱自领二副使谢恩退去。因这李仁爱时年十一岁,至宴毕,早已困乏,自去歇下,不题。却说那李仁忠、李察哥两个,盖是初到宋土,有心要一观京城,遂离了太子,径去闲游。彼时正是中秋夜,看城中人家,结饰台榭,争占酒楼玩月,热闹非凡。果然好座东京去处!怎见得:
玉漏无催,金吾不禁。青烟幂处,东海飞来金镜;流霞倾尽,西窗倒映银盘。闾里儿童,纷扰扰连宵嬉戏;夜市骈阗,闹哄哄达旦欢歌。结饰台榭,脂粉佳人倚阑干;占楼翫月,簪花王公卧胡床。桂花衬影满堂香,露凉寒螀一夜宁。石榴酒,肥蟹羹,不分贫富;广寒宫,玉蟾殿,无论远近。真是人间上皇同民乐,普天万姓共团圆。
当下李察哥、李仁忠转过州桥,行不数步,只听得远处一派呐喊叫好之声。二人奇怪,忙奔过对街看时,只见街心一个献台,周遭都是禁军守把。台外密密立着无数看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端的是张袂成阴,挥汗如雨。
原来朝廷特拣今日良辰佳节开设武科,天下许多豪杰都来此较量弓马枪棒、兵法战策。主办官员乃是那步军太尉段常。当时李仁忠便道:“从叔,我知你向来好拳脚,何不上去与那宋蛮子较量一番,也好教他们知我国威。”那李察哥本就是好胜之徒,笑道:“此话正合吾意,且看台上人甚么模样。”两个向人丛里挨挨抢抢,直到献台边,见那台上一人,正耀武扬威。那人生的如何?但见:
七尺长短身材,四十上下年纪。面目似鬼可怖,身材如人真奇。鞭腿飞来,能使幼童胆颤;恶语出口,直教豪杰鄙夷。诡言说诱,竟传得伎俩闻名寰海;颜面抛却,反怒斥英雄焉存武德。正是招摇撞骗称魁首,哗众取宠号第一。
这个人乃是江湖上传有名的好手,姓冯名国,到处说他颇有腿法,以此绿林里熬出个闪鞭腿的诨名。这厮却愈加得意,也来京师应武举。说也不信,今日歪打正着,竟吃他战败了几人,好不威风。有几个往日游走江湖招收的徒弟,亦都在献台边立着伺候。
只听那冯国叫道:“还有敢来与我相争的么?”李察哥见说,便向台上叫一声道:“本王来与你较量!”那边部署听了,忙教军士放他入来。段常见李察哥模样,心中倒有几分欢喜,问道:“壮士何处人氏?”李察哥道:“本王乃大夏人氏,今我国主御弟,封做晋王。因受命随同太子出使宋朝,在城中游玩,见台上这厮盛气凌人,特要来与他比试。”段常听罢,暗暗吃了一惊,本要阻他,又思那冯国若能胜过这御弟大王,也好增本国威风。当下便教两个较量。
那冯国见番使入来,忙立个门户。原来这冯国初时见了李察哥的模样,心下已有几分惧怕,自先怯了,口里只是逞强。李察哥正眼也不瞧他。当时部署叫了一声,冯国当先飞腿来踢。番使迎上,使个公牛抵角势。不料这冯国本是体虚,无甚气力,遇到这番使,先自脚软了。李察哥乘势,只一拳砸在冯国面门上,望后直挺挺倒了。又复上一脚,把个冯国就从献台上踢了下去。众人大惊。
众徒弟急去看冯国时,那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歪在半边,也似开了个油酱铺。徒弟们因见那番使凶恶,他师父又败,发作不得,只得寻个车子,把冯国载了,投城外去了。
其间又有数人,要上台来与番使争锋。头一个是东京本处人氏,唤作甚么牛皮范,善使一把十二斤重铁锤,欲与这御弟大王械斗。李察哥将把圆月弯刀,与他战不数合,料定这人无甚本事,便卖个破绽,放他将锤砸来。不想那牛皮范反是发力甚猛,浪跄一交,直从台上连人带锤跌下人丛里去了。第二个乃是楚州人氏,姓孙名火,年方一十八岁,亦是不济,只斗了二三十合便败下台来。再是两个,唤作毒黄蜂黄冲、黑沟老鼠劳初,二人最是滑头,悄悄地与段太尉通了关节,要两个并李察哥一个。段太尉亦因见这番使,无移时已连败三人,恐朝廷知了责怪,便与二人主张。李察哥大笑道:“由你十个一起上,怎奈何得本王!”抖擞精神,力敌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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