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行会本为互助救济存在,那会长吸取了多达千人的钱财,承诺遇到会员及其家属有死亡、疾病、伤残、年老及其他情况,均可获得互助救济之资金。然而事实上,他与亲信钻律法漏洞,竭尽所能扣下钱来,让有亲人等待下葬的家庭拿不出葬礼费用,让遭了火灾急需重修房屋的家庭只能露宿街头……可谓是奉公守法、坏事做尽。

此事一出,杀人贵族的美名传遍千昭,许多同会长一般的吸血鬼心有戚戚,不得不收敛了许多。

平游也借此看清了自己——和她唾弃的应国人一样软弱,不仅守护不了他人,甚至守护不了自己。

这软弱,这恐惧,这奴性,这自欺欺人,指望反思和变革由他人而起的无谓幻想,究竟源自何处?平游扪心自问,从头到尾真不曾有一次机会杀了那些人吗?

有的,当然有的。只是因为害怕承担后果,害怕像那个千昭贵族一样,刺杀义举成功后,便要伏法,现在所拥有的少得可怜的这些东西,也要失去。

所以纵然脑海中演练了千万遍,私下和朋友们批评着其他懦夫的所作所为,平游,也像她批评的人一样不勇敢。唯一残存的善,大概是她会默默为那个千昭贵族一般的人鼓掌。她知道,每一国,每一地,每朝每代,都需要有那种人出现,举刀剔除沉疴旧病,使那种被称之为国家的庞然大物,苟延残喘。

可气的是京城贵人来了几日,不知发什么疯,要把阿娜的伊西阁塔楼另作他用。是否应国与巴利克奇的邦交出了问题?或是朝中有什么新动向?平游无从得知。但平游见不得他们要把阿娜的东西扔到积灰的库房,于是揽下此事来,说会找一处新地方安置阿娜的人偶、祭祀屋及遗物。

带到自己的小房子不行,一是放不下,二是感觉一人一鬼都会有那么些不自在。

这找房子的过程颇为折磨人:有些人家一听说要放的东西就连连摆手,说不给租了;还有些人家房子太破烂,平游和阿娜都看不上。最讨厌的是碰到个流氓房东赖皮别,此人皮肤黝黑,尖嘴猴腮,目露凶光,言行粗俗,但他手上许多套小房子,新且雅致,听说是通过设局诱人赌博,输给他的。

平游虽然恶心其品行,但那几套房子实在是各有各的漂亮。稍一议价,赖皮别丑态毕露,满嘴污言秽语,说付不起租金可以肉偿云云,气得平游七窍生烟,恨不得提剑宰了他,忍了又忍,找来官署的人,却发现这杂碎有个舅舅是个小官,这冲突也只能不了了之。

几日下来焦头烂额,夜里竟气得醒过来,睡不着只能出去借着月色练剑。阿娜看不过去,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平游你怎么性子那么软啊,亏你还是个练剑的,怎么不像是剑修,倒像是文邹邹的符修,你看你被那癞蛤蟆气得呀。”平游被阿娜说得眼泪汪汪,还没哭出来,阿娜紧接着来了一句——“弄死他就好了嘛。”

石破天惊。平游不吭声,不是不想杀他,是不想杀这么个贱人脏了自己的手,还要蹲大狱。

一时想,杀个把个贪官污吏我杀不得,杀他个地痞流氓我还杀不得吗?一时又想,他除了嘴巴下贱,人品肮脏了些,大概也罪不至死,我当真要杀了他?

似是看出平游的纠结,阿娜嘿嘿一笑,凑过身低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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