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它总装得好像,好像知道外面的样子。”

戚红药缓缓眨了眨眼,问:“你们怎么知道它在撒谎?也许,它是从人那里听来的,你们不也跟人学习么?”否则光靠那两本书的内容,根本做不到这样流畅的沟通。

白灼好像想挠挠头,但它发髻弄得不错,手就落在了下巴上:“厨子比海鲜下锅晚,就,就爱捡那些硬疙瘩,它从来也不捕捞人,怎么会学,学习呢?它说自己在外头待过,撒谎。”

戚红药从这语气里听见了嫉妒。

这些混血也许不懂“嫉妒”的概念,但这不妨碍它们去嫉妒。

真像人啊。

但它们还不懂得遮掩自己的情绪。

戚红药眼里的光更亮了,语气含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惊奇:“这么说,它可能是自己出去过呢?”

白灼刚一摆头,发冠一偏,立马拿手扶住,不敢乱动,整个上半身,只有嘴在一张一合:“不可能,不可能,它要是出锅了,就再也不会回来,出锅的,都不可能再回来。”

戚红药摇了摇头,道:“那可不一定,就不兴它恋家么?”

白灼喃喃地道:“外面那么好,那么好,出去的,都不会回来。”

戚红药低不可闻地道:“外面也未必就比这里好。”在这里,混血可以是猎人,在外面,混血八成是猎物。

顿了顿,微笑道:“可能人跟人不同么,有些人觉得外面好,有些人觉得老家好,只要有路可以回来就好。对了,出去和回来,是同一条路么?”

白灼目光有些茫然:“路?路……”

它“路”了半天,没有下文,戚红药心里失望,没显露出来,看着着前面厨子的背影,道:“只有它,声称自己知道外面的情况?”

白灼没说话,正聚精会神的扶正发冠。

戚红药又走到厨子身边,那胳膊肘轻轻一怼它:“诶,你出去过?”

厨子鼻孔朝天,瞟她一眼,那眼神令戚红药感觉自己在问一头牛吃没吃过草。

她刚生出一种自己蠢爆了的感觉,厨子道:“没有。”

戚红药:“……哥们,我看起来虽然块头不大,打人还是挺疼的。”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冷笑,道:“那白灼说得也没错,你真是一直在撒谎喽?”

厨子俩鼻孔喷出一股气儿,道:“没有。”

戚红药只是冷笑,道:“哦,我信。”

厨子瞪了她一会儿,忽然道:“我娘在家里,给我煮了鸡汤面,等我回去吃。”

戚红药一愣。

这时,前头的海鲜喊:“到了。”

戚红药循声看去,毫无准备之下,震了一震。

过去是听说过,有些人第一次去某地,或第一次见某人,会忽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容易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据说这是前世有缘的象征。

戚红药现在就想说:这个洞穴我曾见过的。

有种说不出的熟稔感。

其实,从进入石窟以来,这淡淡的熟悉感就跟茅房飘香一样,不管人们鼻孔堵得多严,都难免丝丝萦绕,挥之不去。

她不无沮丧地想,过去走那许多富贵人家,豪宅旺景,没一个有这感觉,偏偏对这鬼地方熟悉,看来我上辈子也没比这辈子好过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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