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教会李容身飞行之术的就是南梦清黎,“抬手向着你要去的方向,微微扬起脖子”,屡试不爽,只有两次落了空,这一次便是想去天机塔。李容身明明能看见它,却怎么飞也飞不到。

忽然,南梦清黎从她身侧飞过,形单影只,像一根离弦之箭。

李容身慢下来,停下来,落在云头四处看着,没有守军、没有追兵,阳光灿烂,云朵游弋。

好像在做梦啊。

是不是这本来就是一场梦?

她低下头,抬起手,画下一个圈,不太圆,想抹了重新画的时候,嘴比脑子快,已经念完了口诀,五根寒光闪闪的包裹着仙力的铁黑钉子出现在了掌心。她捏紧钉子,手垂下来,腰间轻飘飘的,没有大圣爷护身,她的摇摆无人来指明方向。其实之前也没有,她从来都是自问自答,只是如今答不出来了。

南梦清黎落在天机塔前时,云栓与雾锁已侯立在塔门外。

云栓行礼道:“敢问清黎公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明知故问。”南梦清黎左右环视,塔两侧有垒石松柏,一派自然气象,却无神仙气息,狐疑道:“就你们两个?”

雾锁答:“天机塔内有关隘,外间只有我们两个。”

南梦清黎凝眸观塔,却看不穿,又问:“楚将军可在塔内?”

“在。”

“我要进塔救她,你们速速让开!”说着就往前奔。

雾锁甩出锁链阵,将南梦清黎挡了回去。

“就凭你们两个修成人身的精灵,也想挡我?不自量力,退下!”南梦清黎只用两指,便斩断了锁链。

雾锁云栓并列,两手挥动,织成更加严密的锁链网,怒目而视,异口同声:“既在此任,可以舍身,不能退后!”

李容身总算飞到了天机塔后,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听见撞门的闷响,不敢耽搁,使出力气抬起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行至天机塔前。

树影婆娑下,满地剑痕,断裂的锁链、木屑像炸裂的碎肉一样——李容身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十三岁时,被病毒剥夺意志的爸妈,同其他病人一起,经过无害化处理,也这样落了满地——这是雾锁与云栓原来的样子吗?普通,和常见的铁锁木栓没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容身心口一痛,忍不住拿拳头去砸胸脯,以痛抵痛。

南梦清黎还在晃动着塔门,“明明没有锁了,为什么打不开?”

李容身挥动玉剑,逼着她离开塔门,大喝:“南梦清黎!你残害无辜,该死!”

“我死不了。”南梦清黎轻松躲过她的剑,李容身反手去抓,拉住衣角,死活不松手。南梦清黎拗不过,解开外衣,金蝉脱壳。李容身站立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如此滑稽,把南梦清黎逗笑了,噗嗤一声,旋即冷了脸,手臂大开大合,变化出铁喙铁爪的巨鹰,展翅飞天,俯冲而下,撞向门去,如此往复。

李容身看着南梦清黎的背影,捧着手里的外衣。星宿神祇残卷有载,天庭曾有一件金线锦衣,取自浴火而生的不死金蚕,薄如蝉翼,固若金汤,触之如浮云柔溪,刺之如铜墙铁壁,非穿者亲解不得脱,天帝论功赏赐楚将军……

“南梦清黎,收手吧!”

眼见着塔门已经撞开了一条缝,南梦清黎不予理睬。

“你听听,塔内钟声,其实都是凡间百姓在哭诉啊。若是毁了塔,百姓求告无门,不得天机,灾祸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了!”

门缝已可通人,鹰长啸飞去,消失在天际,南梦清黎忙顺着门缝,小心翼翼地朝内看去。

“南梦!”李容身喊破了嗓子,追到她身后,“我知道你想救楚千渝,我也想,但是硬闯不是办法,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不是还有七……”

南梦清黎猛地回头,右手像是鹰爪一样抵在李容身心口,怒视道:“是还有别的办法,我要你的心!”

李容身的脑子忽然乱了,耳边回响起此前擦肩而过的话,霎时了然:“我是那颗凡心?”

南梦清黎的指尖已经穿透了衣衫,刺进了李容身的皮肤里。她把手收回去,转身,两手扶门,推动,“现在,你不会拦我了吧。”

在“吱——”的开门声中,突如其来一声闷响。

李容身将两根钉子刺进南梦清黎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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