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仙所掌门人的召唤下,天罡残余的一众队伍,于后宫这处枯井旁集结。其间伤亡不少,平日里风光无两的炼气士们劫后余生,三三两两相互搀扶着,面有戚戚然。

“诸位。”

老方丈高举八宝禅杖喊道,震聋发聩,众人方才一齐向其视去。

“诸位,听我说。琅琊仙所四人,于此间战功最是卓著,又兼击退了地煞其罪当诛的一老一少,并且无有人员折损,经过我们六掌门人讨论,确实拔得头筹,乃是本届夺魁仙所无疑。”

作为夺魁期间众仙所掌门话事人的广陵老方丈,门人牺牲三名,神情依旧古井不波,向着众天罡门人宣布结果。天罡众人一言不发,心中也不得不认可此等评定。

即便江鲫同师祖叔欧阳涤尘向来平静如水,一副榆木疙瘩样子。不愿露喜形于色的四人也都眉梢上扬。

再险恶的局面都度过了,从滁州到渚州,一路上暗箭难防,一波三折。此行四子,来日回到琅琊必是衣锦风光,修成之后,下山还俗也能光耀门楣。

心中贼忿忿不平,亦无可奈何。他在这场劫难中杀功最甚,不下五名二品武夫皆于其戾剑之下毙命,心中贼的小境界竟因此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青色的蒸气在他身上缓缓蒸腾、消散。

望着头顶即将落地的最后一批剑条,心中贼拂开一身不整青衫,席地盘膝而坐,于吐纳中气之时希冀一借剑冢罡气滋养根骨。

李笑尘暼见此举,欣慰一笑。门中后生虽然急功近利,却也肯下苦功。徐无敌和吴长鲸各自查看门人伤势,莫呈卿久久目视剑冢枯井与漫天剑条,黯自神伤。

广陵方丈身旁,琅琊掌教张井眠一袭白袍,并白发白须。老而弥坚,意气风发。

一个江鲫不曾听过的厚重音色由远及近,兀然响起。

“张掌教,恭喜贺喜。”

众仙所掌门一齐转身,竟向那说话之人略略稽首。

张井眠辨得来人,顿时眉开眼笑,拂袖道:“炼气司曹监副,稀客稀客,有失远迎。贫道这厢有礼了。”

那由炼气司所来之人,竟似同云头降落一般,翩然飘至。他姿貌丰俊,一身颇有形制的素服,著文冠,颔下有细须。又有左右各一扎有双髻童儿,俱是惹人喜爱且穿着考究,在本该顽劣的年龄,二童儿神态却如若成人,步履和谐平静。

一副仙人模样的曹监副笑道:“哪里哪里,诸位掌门掌教近日才是劳苦功高,夺魁集会如期进行,想必背后打点甚多,取舍亦不少。鄙人曹衣水,谨代朝廷炼气司向诸位掌门掌教言谢。”

众掌门掌教会意,曹监副目视张井眠,又道:“张掌教,夺魁宝纲将会在十日内由炼气司钦人送至琅琊宝观,无须记挂。另外,天上的这些老剑条,琅琊可尽数收了去,这算是鄙人临时授意了。”

曹监副望向其他五位掌门道:“诸位可有意见?”

众掌门掌教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剑川李笑尘心中难免一紧,可惜了门下的勤勉后生还希求借剑条养意,如此看来便是行之不得了。

张井眠喜道:“贫道替琅琊门人谢过曹监副了。此番集会,诸位掌门掌教皆是各领风骚,各显神通。贫道才疏,只作锦上添花。如此便收之有愧,却之不恭了。”

老掌教向众人谢过,畅快大笑着飞身掠向百丈高空,一双宽大道袍飘舞,两袖藏乾坤。罡气紊乱的上百块老剑条围绕老掌教成团御旋,不时便气机充续,被其悉数收入囊中。

北固坡下,肉眼凡夫的秦令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人飞天,双袖收取剑条千百。而他身侧的平头衙役惊异更甚,当下就把水中的水火棍吓丟在了地上。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由城中街巷掠来,秦府尹当即变脸,怒骂向身旁的唐突衙役。

“大胆,还不赶紧捡起来!”

“小的鲁莽,小的该死,对不起,秦大人!”

平头衙役慌得没边,扑在地上双手抓起水火棍黑色的一头,好一阵吹气抹擦后,将之插回腰间。”

熟悉身影来到衙役队伍近前,众人俯首听令,原来又是那巡抚府上当差的,再又听到一阵瓮声瓮气道:“府尹大人教训的正是,巡抚大人有令,令尹府衙役可以回城了,秦大府尹另同我入东吴大内一趟。”

秦府尹心中不解,亦不敢多问,只拱手回道:“秦令韶遵旨。”于是一众衙役驻兵便在夕阳西下之时退回城中,秦令韶则跟在巡抚当差身侧入破败宫城。

大内天罡众人中,心中贼暗自怒骂,牛鼻子老道当真该死。恃才放旷,又将此等养意珍物一分不剩地吃干抹净。然而自己却只能颇一阵捶胸顿足,怒气半分未消。

张井眠如同野鹤般徐徐落地,六仙所掌门对这炼气司监副曹衣水恭敬有加,纷纷主动上前又是嘘寒问暖一番。

不时,几位掌门散开作一排,中间神情颇为欣喜的曹监副向众仙所门生道:“诸位为各自门派夺魁大事而舟车劳顿披肝沥胆,当真劳苦功高,本监副在此对你们表示敬意。而除却接收本次夺魁集会结果,本监副另有一桩要事要宣。”

众皆面面相觑,直到曹监副从袖中掏出杏黄字轴一副,未及徐徐展开,众人皆已伏跪于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京城炼气司略有党结营私,青黄不接之势,急需青年修士人才。于是,传江南道天罡六仙所,各出一名得意门生,奉诏赴京,转由玄首城炼气司栽培进修,为期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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