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皆沉默。
仙所门人,直接肆业于中央炼气司,乃是如同一步登天的弥天气运。然而在地煞之人明目张胆搅毁天罡夺魁盛会之后,众人连朝廷的命令也不得不反复思量。
广陵老方丈苦笑,门人折去大多,仅剩可传衣钵的明诘孑然一人;徐无敌自然选了门中最有资历的项天风;吴长鲸一为避嫌服众,二为保生子安全,选了门中的带队人吕归东;姑苏莫呈卿望着门生四人无言:折散宋氏姊妹行之不妥,赵庭蕤身负东吴血脉,乃是险棋一步,东宫紫霄才情俱佳,当下又压力最重,遣之去往玄首城深造一番无疑是上上策。
李笑尘面不生波,步履逍遥,且不必他言说,心中贼已甩开青衫伏身请愿。
“不必多言。”
李笑尘作为剑川最年轻的长老,自然思虑周全。直接将这可称通天的机缘交予了门下最富潜力的心中贼,其余门生均无异议,只是作为宗门秘辛的太上辈女子略略撇了撇嘴。
张井眠趋步来到众门生前,他看到了欧阳涤尘与江鲫如深潭般的平静,杨玄元似乎在略略遐想,却又愈发坚定的眼眸,连同刘秭翥的闪躲不及与忐忑。
向来与优柔寡断一词半分不沾的老掌教,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杨玄元,你可愿意代表琅琊?”
“张掌教,除却您的意思,琅琊我另要带走一人。”
一旁,曹衣水打断张井眠未完话语,一手如同仙人指路,指向江鲫。
片刻愕然,张井眠看向江鲫包裹严实的模样,随即一脸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鲫,还不谢过曹监副。”
江鲫也是一怔,随即匍匐于地,谢恩于曹衣水。
曹衣水此行前来,未曾与人有任何接触,见到琅琊江鲫后,抬起一手便要去摘下他头上的笠盔。
江鲫躲闪不及,然而为图打斗方便,那顶破旧笠盔早已被他系于颈上,摘脱不易。
江鲫俯首,神色不改,而是恭敬道:“曹监副,这笠盔,可有不妥之处?”
曹衣水回道:“无事无事,你一玄门子弟,便是畏惧风寒,又何必戴顶兜鍪,明日在城中买顶范阳笠改戴。”
张井眠拱手笑道:“曹监副大度量,贫道这门生虽顽劣,但也懂得知错就改。”
曹衣水亦付之一笑,然而方才他仅是一触,江鲫丹田之中那若有似无的枯薄气息便于他而言显露无疑,并之有三分莫名醉意,竟是说不清道不明。
当真有门道。
曹衣水皮肉之下又是一笑。
回想几日前,那次早朝,如同雪片的奏折传入圣上批阅文书的凌烟阁。七十二名由地煞之人背后有意操纵指使的朝堂命官,一齐修书谏言。使圣上不得不命炼气司各监副于收敛六道天罡夺魁之会结果之时,从各门各派选取一名得意门生,名为恩宠拔擢,实为质子,李代桃僵。明襟皇帝龙位传嫡在即,用出这招亢龙有悔,恃君御臣的帝王捭阖之术,也更是进一步渗透各个仙所的手段。
庙堂何其高,江湖何其远。于今看来,已成笑谈。
“诸位,人选已经明了。但考虑到年关既近,天寒地冻不宜长途跋涉。你们尽可同回仙所一趟,收拾齐备行头,等过了年节,再来苇沆城下集合同赴京城,亦不说迟。本监副就在湖城驻扎一段时间。”
约摸一柱香后,坡脚二人才匆匆赶来。秦令韶叶公好龙,在城外坡脚下见过仙人收剑入袖,又及看到东吴大内中凭白出现的众炼气士,一时间竟然不敢言语。巡抚当差则照旧一副狐假虎威之态,再令奔波已久的苦命府尹为众天罡炼气士安排离城事宜,连同为京城远道而来的炼气司曹监副接风洗尘。
众人相互一阵道别之后。
各自回到各自仙所,一阵短暂而难忘的安歇。
寒冬的末尾,众人齐至苇沆城玄武门下。
琅琊江鲫、杨玄元,广陵明诘,姑苏东宫紫霄,沧浪项天风以及钱塘吕归东,便随同炼气司监副曹衣水,踏向远赴京城玄首的长路。
北固坡上一日风起云涌,苇沆城中积年难平。
铁了心要争抢剑冢锈剑条的各大氏族,拼的头破血流,被秦令韶带领的衙门坐收其利,底蕴削损不少。
庙堂沉入江湖,引起江水一阵翻涌,人不日或为鱼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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