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军的营帐里,榻上躺着还在昏迷的崇明。他除了脸上没什么明显的伤痕,其他地方几乎都没一块好肉,肋骨甚至有一根骨折了。军医对这类骨伤、皮肉伤倒是极有经验,迅速给他敷药、绑带,处理地很顺利,只是灵韫也把过了他的脉搏,发觉他中了些魇毒,虽然不多,却生恐会伴随如此沉重的外伤,对他产生深远的后果,担心万分。

按照云鹤峰的说法,狼奴对战俘、尤其是敌军将领的手段是非常残忍的。所以一夜之间阿重受了多大的罪,她无法想像。而刚才在城楼前,他佯死又自挣绳索的行为定然是使用了千机门传授的什么秘术,才能保住自己最根本的命门,以留待最后博取一线生机。

这样的秘术施展起来,对于身心必是极大的损耗,如果不能及时补救,未来阿重的体质恢复就会成为泡影,恐怕终身都将羸弱多病。

案头上放着从崇明身上拿出来的物什,除了破烂的夜行衣,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布袋、几包药粉,还有一个黑亮润光的瓷罐,盖子上用金色的釉彩绘着一个八卦的图案。

灵韫好奇地打开这瓷罐,赫然见到其中一条乌黑发亮、但不过寸长的小虫。她像是被吓到似的,又猛地盖上了瓷罐,愣在原地良久。

她坐回他的身边,用手指轻轻地描画这人年轻却愈发坚挺的眉眼轮廓,将来必长成一副清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容颜,也将是自己——最好的弟弟吧。

她又拿过自己在战场上戴过的银质面甲——用它来遮掩自己私自离开雍都、奔赴前线支援父亲的行为,多少有点欲盖弥彰,如今边境一带都流传着穆家军里有位银面小将武艺精湛、神勇无比的传说。今日克奇鲁旧城覆灭,乌达木王朝再度销声匿迹,穆家军算是又立了首功,不日必将班师回朝、尽享圣宠。届时,这副面具之下的人又该作何解释呢?

灵韫轻轻笑了笑,颇感无奈又似有庆幸。她登时站了起来,走到帐门外向守卫的亲兵吩咐道:“我要给阿重治病,一个时辰之内切忌受到打扰。你们守好这道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记住,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她回到案前,拿起那个黑瓷罐走到榻前,又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朝着左手手指便划了下去。鲜血径自滴入了黑瓷罐里,那小黑虫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食物,昂着头就蠕动过来,然后一头扎进罐底积蓄的一个小小血池里。它那样贪婪地吸吮着,直到把自己撑饱了、活像一颗大黑豆似的才停下来。

灵韫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的变化,直到自己滴入的血已经被吸干了,她又用刚才割伤过的手指伸到罐口轻轻地打了几个圈,并看着它努力昂头跟着自己的打圈节奏扭动身体。

她笑了——这条被养得很好的小玉螟竟然还是被自己滴血化归、收作玉蛊,那么接下来,也到了它该报答饲养恩人的时候了。

灵韫把玉螟取出,轻轻地放到崇明袒露的胸前,那里有一处刚刚被军医敷了药的纱布,她只需轻轻揭开一角,就能让玉螟钻进去。

螟虫天然有趋向洞窟的天性,很快就没入了他的伤口,灵韫立刻盖上纱布,口中念念有词,食指隔着崇明伤痕累累的薄肌、引着玉螟一路穿梭过他的周身,尤其是伤处,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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