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郤宛闻言大惊,忙问:“大祸临头?究竟怎么一回事?”

来人:“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明白。只是知道鄢将师已领兵朝这边赶了过来。下人已通知到了,请开府门我走了。”来人说完,便匆匆离去。

伯郤宛听此凶耗,如五雷轰顶,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屈懿也在一边咽咽哭出声来。这时,突然传来“嗵嗵”的捶门声和呼叫声。伯郤宛赶紧登上院墙楼台,对鄢将师质问道:“鄢将师,你私领甲兵,擅围我左尹府,掩袭朝廷大臣,以下犯上,你可知罪吗?”

鄢将师:“奉大王之命,特来缉拿阴险奸诈之徒,还不快快受缚,更待何时?”

伯郤宛:“我子恶一生光明磊落,从未对不起大王,从未对不起朝廷,更没有对不起百姓!我何罪之有?”

鄢将师:“你诈请令尹赴宴,暗藏甲兵于帷幔之后,欲袭令尹。今奸计已破,还敢狡辩?”

伯郤宛大喊:“子恶之心,天日可鉴,此太傅费无极可为我作证!”

鄢将师讪笑道:“若非费太傅,不能识你奸计也!”

伯郤宛听后,知是费无极布设陷阱让自己往下跳,一时气极,大叫一声:“费无极,你这个奸人!”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鄢将师即令官兵强攻伯府,士卒感左尹平日相待之恩,皆不尽力,双方僵持不下。鄢将师又派兵运来大捆大捆的柴薪,围观的老百姓见官兵要火烧伯府,怜惜伯郤宛忠诚,便一拥而上抢走大量柴薪。

半晌,伯郤宛醒来,叫过儿子伯嚭,说:“今费无极无端生事,陷害为父,为父纵有千百张嘴也难申诉。你速从后门杀出重围,远离楚国,千万别再回来,楚国奸邪势力太大,难以尽除。切莫记挂为父,更不要替父亲报仇,记住了?”

伯嚭噙着泪说:“记住了。”

屈懿问道:“伯嚭吾儿,此番远去,你准备逃往何处?”

伯嚭:“晋、齐两国,国大势强,儿欲投奔其中一国。”

屈懿指着东方,说:“非也!救过我们三口之家的子胥大哥哥,就在吴国。要去就去吴国,这样才能有安身立命的依靠。”

伯嚭鞠躬道:“母亲,儿子听你的话,去吴国。”

伯郤宛大声:“快走——”

伯嚭挥泪告别了父母,带着了一些家丁,悄悄开了后门,趁人不备,突然杀出,官兵见冲出去的人少,且有远去,亦不追赶。

伯郤宛强支躯体,立于楼台上对鄢将师说:“将军乃是明白之人,怎和奸贼费无极搅在一起?这样有负大王宠信,可惜了将军大好前程。”

鄢将师放声嘲笑道:“伯郤宛!说你是个糊涂蛋,你定不服气。自我与太傅出道以来,就是一根绳上两只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何其之蠢,活该如此!”

伯郤宛这才明白,鄢将师与费无极是一伙的奸佞之徒。他大喊一声:“气煞我也!”

鄢将师脸色一沉,吼道:“伯郤宛!快快自缚其身,与本将军往见令尹大人,不然待会儿攻进府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伯郤宛朗声道:“我子恶心怀坦荡,与你去哪里都可以,只可恨身遭你们这些奸人暗算却浑然不知!真是枉立于世间,愧为人人敬慕的忠臣矣!为了证明本左尹的昭昭之心,也为了让世人引以为戒,我子恶愿以身儆励世人!”言毕,横剑自刎而死。

屈懿拾起滴血的剑,仰天大喊:“苍天啊!我堂堂令尹屈建之女,遭此横祸,随夫而去了!”喊完,抹脖而亡。

墙外的士卒见此,无不唏嘘感叹。昧了良心的鄢将师见夫妇二人已死,反而高喊:“伯郤宛已死,快攻进伯府!”

士卒迅速攻入没有抵抗的府宅大院,将府中伯氏一族尽皆杀戮。鄢将师又令士卒点火烧房,士卒们念左尹之情,心中不忍,皆敷衍了事,火始终烧不起来。这时,令尹囊瓦灭了晋陈氏一门赶来,见之大怒,亲自举起火把点燃左尹府,须臾间,偌大一座府邸化为灰烬。

费无极此时将阳氏一门尽皆斩首,前来复命。令尹大喜,遂回府庆贺。伯郤宛死后,城中百姓无不替他喊冤叫屈,家家祭祀拜神。

有一天,囊瓦于月夜登楼,忽闻街市有歌声,朗朗可辩,歌词:

“莫学伯大夫,忠而见诛。身既死,骨无存。楚国无君,惟费与鄢,令尹木偶,为人作茧。天若有知,报应立显!”

囊瓦心生疑窦,使下人欲寻唱歌之人,已经不见人影。但见市闾家家祀神,香火相接,下人遂问闾人:“此神何人?”

闾人回答:“此神即楚国忠臣伯郤宛也!无罪枉杀,希冀祭神以上诉天庭。”

下人回禀囊瓦,因此心情郁闷。次日,他把此事说与公子申、沈尹戌听,两人都说伯郤宛绝无通吴之事。囊瓦思前想后,心中颇悔。

几天之后,郊外赛神会上,百姓纷纷祭奠两个人,一个是伯郤宛,一个是伍奢。适逢左司马沈尹戌参与赛神会,见百姓扮作神鬼,都在诅咒费无极和令尹囊瓦。沈尹戌便来见囊瓦。

沈尹戌说:“这下不得了呐!国人一片胥怨,唯独令尹没有听到吗?费无极教先王丧失人伦,致使太子建死在异国,后又冤杀伍奢父子。今又害子恶一家,波及阳氏、晋陈氏都惨遭杀戮,老百姓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令尹大人不但不铲除奸臣,反而助纣为虐,已失民心。若他日楚国有事,奸臣当道,国人叛于内,人人都会责怪令尹之过呀!”

囊瓦越听越懊悔不已,便长叹一声,问道:“依左司马之见,我该怎么办才能赎过呀?”

沈尹戌早就想除掉费无极,但楚平王有遗言,一定要太子珍依靠费无极,待他如同宗至亲,以保楚国社稷稳定。所以,昭王即位之后,费无极仍然得宠,众臣很难参倒他。沈尹戌见令尹已后悔,觉得多了一份力量,便说:“与其让费无极这个奸贼整日用谗言陷害忠良,不如除掉他,使楚国太平,百姓称好。”

囊瓦赶忙躬身施礼,说:“愿左司马助我一臂之力,铲除此贼!”

沈尹戌赶紧还礼道:“只除费无极,恐怕不足以安民心,不如连同鄢将师一起诛死!”

囊瓦称是,二人又商议多时,最后商定一计。接着沈尹戌派人在民间散布说:“害死伯郤宛之人乃费无极和鄢将师,请大家不要误认是囊瓦。”这些话在百姓中一传十,十传百,大家自然把仇恨都集中在这二贼身上。这一天适逢庙会,沈尹戌和囊瓦聚众说:“有愿诛费、鄢二贼者,与我同往其府!”众人一听,不等沈尹戌和囊瓦下令,便一拥而上,到二贼府中将他们乱棍打死,并焚烧其府。

二贼已死。昭王只知是老百姓群起而攻之,找不出为首者。朝廷中死了两个奸贼,人心大快。纵然彼此心中明白,但谁也不说出真情,楚昭王也只好不再追查。

伯嚭自从逃出左尹府后,在郊外躲了几天,得知家中横遭惨祸,便嚎啕大哭起来。为了报全家之仇,自己势单力薄,只有借兵复仇,才是唯一办法。他听从了母亲屈懿的话,一路乞讨朝吴国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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