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盈并不需要这些人接受他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他们只要听下来,记下来,会抄会背,并在刘盈安排的各项考试中默写下来就可以了。学了这套东西的人是会和学习克苏鲁神话故事一样面临知识的诅咒的。当然自然科学知识也不遑多让,遗传学学不好的人才会变成纳粹种族主义者,分子人类学证实的血统与自我认识的分离足够让许多人为之疯狂。
不能忽视自然科学知识对人类的反作用,当人类回到裸猿而非神仿造自己形象所造的最为接近的模仿者身份之后,人类社会种种分离的等级制度也在崩坏其基础。对于那些咒骂女人生不出儿子的保守主义者,光是性别由男性所提供的精子携带的性染色体决定这一点就足够破坏其全部的认知。
染色体核型分析只需要一台光学显微镜就能实现,其所需的包括秋水仙素植物凝集素在内的多种药物也很容易生产。尖端科研的发展进程和技术水平常常并不是相匹配的,一工革水平的基础工业在穿越者指导下其实已经足以复现多种二十世纪以后的科学发现了。当然相当部分是生物和化学知识,物理学的进步与工业领域的发展最为匹配。刘盈造不出迈克尔逊干涉仪就无法证明光速不变性,两朵乌云之后的领域几乎全都是空对空的阐述。
然而习惯了学习和使用假设检验的科学方法,被强迫背诵记忆下唯物辩证法的人群又该如何去与汉朝的人们相处呢,刘盈选中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不如说就是他自己的女儿。而将来,会是作为统治阶级预备役的一代人。
封建等级制度禁锢和压迫着每一个人,包括名义上的最上层皇帝,但是刘盈却是一个异数,他是个游客,偶然的停留所为的不过是让自己活得更好更舒适,从而放弃了保守主义,一切都不变的生活并不舒适,至于无上的不受控制的权力,对他人的人身权利的掌握,刘盈也没有失去啊。另一个希望是让世界变得更像自己想要的样子,作为一个穿越者,为刘氏血脉延续香火不绝服务实在是有些玩笑了。当然更多的也是刘盈并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对这个世界或许有一些感情,但并没有真正所爱的人,以至于心中期盼着一场能将整个世界都焚尽,造就新的世界的燎原烈火。
回到帐篷里的刘盈向着张良倾诉着,“我感觉自己并没有真正的活过。”
张良笑着摇了摇头,“走吧,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刘盈大概猜的出来,“一个牧奴?我倒也没那么轻佻啦,西藏百万农奴解放纪念馆我也是去过的,不然做这么多不是为了自己的良心还能是什么呢。”
张良点了点头,“一个汉人牧奴,没什么语言障碍,去过归去过,你我是新社会的人去看一段历史,而现在是真正在旧社会之中的接触,两码事。”
刘盈捂嘴,“没有语言障碍,这人会说长安话,别吧,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或者是我家亲戚比如吕雉害的,你这样我就太丢人了。”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其实你也不必太恐慌,如果随随便便找个人都能跟你或者近亲属拉上关系那你们家其实已经是罄竹难书了,恶贯满盈都不止。”
刘盈点点头,心里倒是有了点预期。那是一个皱缩着面容的老妇人。
磕头行礼一套流程走完,老妇人开始讲起了自己的过去。
她是阳夏侯陈豨的子民,随父戍边来到代国,不想却得知了自己顶头上司叛乱的消息。刘邦下令赦免的主要是从事边境贸易的商人等附从,而不包括这些名义上是陈豨奴仆的人群,制度上或许有办法开恩,然而实践中,因为相互之间监管的制度的存在,以及一部分狂热者依然坚守着的主君名分,在陈豨军队被迅速击败之后,便流落进了草原。
妇人的父亲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狂热的小军官,坦白说,即便是张良这样一个坚持着群众路线的家伙,想要完全去找寻一个纯粹的平民也是困难的。人的意识与语言学习的塑造有相当强的联系,在殖民者的统治下,能保留民族意识的一般都是有基本文化教育的本民族中上层,毕竟,没有姓氏的底层很难记住自己的历史,更不用说一个民族的历史了。
张良有办法接触到更多的作为一个异质性族群难以被消化的其他汉人平民,但是有能力描述历史的前提是能理解社会历史运转的常态,并由此区分出自己生活中的重要部分和非重要的那些惯例,详略得当的描述自己的人生。
所以说刘盈即便只是在长安左近的工人家庭和部分富裕农民市民中推广的教育已经起到了相当大的,不可磨灭的作用,他套用自己前世的知识所构建的一整套伦理价值体系,其实很类似于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及汉武帝立太学之后兴起的国家教育体系。这使得整个国家在思想上融为了一体。
当然从比例上和强度上都比不上刘彻,而且刘盈也意识到了自己教育体系其实是有很大的问题的,过于先进的生物学和人类学社会学理论所导向的理念重视解构,而非建构,存在主义,虚无主义的梦魇不得不纠缠在刘盈的学生头顶。
而民族构建需要的是不证自明的去思考化,去了解那些和我生活方式相似,伦理与语言相通的人就是我的同胞,这种感情往往还是边地的人感受更为迫切。在内地,刘盈过于强调的阶级意识而非以汉皇的统治作为最高法理统合各地民众的方式很容易导致苗汉、羌汉分野等问题。
《资本论》正练其实完全可以视作一套统治阶级的统治理论,其中相当多的知识本就来源于大英帝国的殖民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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