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风好笑,跑至场缘,脚下轻飘飘的,以至于有点奇怪。她忍着好奇心不看向阁楼处,事实上,这儿什么也看不到。
在她对面——高鼻深目、乌青的络腮胡和耳鬓的毛发相接,他把胡子剃短,露出古铜色的面肤……
是蒲师文,蒲寿庚的长子。
她想起朱清的话:
番生并不好对付,他们虽言语不同,人却十分聪明,擅长观衅伺隙;再者,他们在马背上生活,身强体壮,即使个头不高,力气也很大。
果不其然,几人同时上跃,他兀然地看向王瞩身后,双目圆睁,薄唇微张,好似有什么不可思议之物袭来——
他并不“狰狞可怖”,相反,细看之下,有种异域的俊朗;而好看的皮囊,总是唬人的。
王瞩失神,他借机以肩撞球;后人见状,如同听到狼王的嚎叫声,群起而进攻。
王瞩气恼,哀嚎道:“这人太狡猾了!”
苏舜熙悠悠道:“白痴——”
蒲师文没有绕道,而是直冲冲朝怀风而来……
“不行啊~”
道长又一次摇头,叹气道。
“怎么不行了——?”
话音未落,她怒目圆睁,一边绞尽脑汁回想什么是“凶神恶煞”,一边拙劣地扭曲眉毛鼻子嘴巴……
“咚——”
怀风吃痛抱头,脑袋冒着青烟。
“丑死了!”
道长转了一圈,眼睛落在高台上,黑猫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抱来猫,一手顺毛——黑猫舒服地眯上眼睛,惬意极了。
“你看它。”
“嗯——?”
“它的眼睛……”
黑猫的眼帘阖上,见有人,又缓缓睁开——
它的眼睛,没有……什么也没有,就像眼前的庞然大物,不过是毫无威胁的两脚猫。它既不害怕,也不恐惧。
“好厉害~”
“你的眼神就很蠢。”
“什么——”怀风怒视道。
“好人的眼睛都很蠢哦~”
稍微好些,他又补刀——
“好人是要被吃的哦~你想被吃吗?”
不远处,麻雀在树枝上扑腾,黑猫从人怀里跃下,耳朵支的高高的,兴味盎然地在下面观察。
四目相接,蒲开宗惊讶——不多思索,他巧妙地用足踝碰球。
手和脚像是……怀风看过无数次的提线木偶;而此刻的她,已然知晓戏幕。脚下的球翻滚着,两边的人穷追不舍,她在仓促之间,眼神示意明月……
给明月?
她跑得太轻松了,像飞一样——一脚踩在平滑的沙地,猛地打滑,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然送出蹴鞠,重重跌倒在沙地上!
手掌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索性不是脸,否则更难看;身子右侧着地,衣裳还成;她动了动脚踝,没有扭伤……
她看向鞋底,不对——这鞋!!!
下一刻,球网传来欢呼声——明月明日王瞩等人飞奔过来,兴高采烈的……
明月笑着问道:“没事吧?”
“……”
“怎么了?”
明日看她脸色不对,走近一步。
“鞋子,有人做了手脚……”
“什么——?!!”
明日一下捂住王瞩的嘴,谨慎地看向四周。
“得喊停……”明月严肃道。
“可是,”怀风看了一眼阁楼,不安道:“现在喊停……”
明日沉声道:
“怀风,我们输了更难看。圣上不在乎喊不喊停、喊停几次,他在乎的是:大宋的颜面。”
“好……”
及娣换完鞋——一只耷拉着露出白底的黑鞋,那竹片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完全不似穿过的旧鞋。“柒加壹”无一人幸免。
她蹙眉问道:“你觉得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怀风绑好麻绳,起身。她看出及娣眼中的惶恐,与自己相比,更甚;一根旧的琴弦,不得已,再次绷紧它的弦身。
怀风不语,拥抱她。
第二球——一人以短哨呼应,蹴鞠突出重围,蒲师文又以诡谲的哨声分散七喜的心神,成功进球。
“这下麻烦了!”王瞩喘着粗气。
怀风凝视对方,目光闪动,突发奇想:
“我有一个办法……”
开球后,蒙古人持球,蒲师文打算故技重施——在球网前,怀风于其一丈后,趁其不备,吹响口哨;此哨声与之前的如出一辙!
蒲师文讶然回首——蹴鞠已至怀风脚下,她眨了眨右眼,猛地一踢,踢出一二丈。转眼间,她来到对方球网的最前线,左右不见来人……
踢还是不踢?
守网者手足无措地站着,神色恐慌——
她不再多想,右脚有如钟鼓一般,霎时,蹴鞠利落地穿过球网!
喧嚣散尽,一行人踱步,西湖边。
富贵带头,吭哧吭哧跑着,沿途数树——
“这才是十一!”王瞩道。
富贵在两棵树之间犹豫……
苏舜熙笑道:“都看看吧!”
无奈,明月明日帮忙。
不久,传来哀嚎声——
“我的酒呢?”
“酒呢酒呢!”
“我的酒啊啊啊!!”
怀风与道长对视一眼,捧腹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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